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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没点灯,显得昏暗幽深。

一名白衣男子坐在桌后,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旁边隐在黑暗之中,还有一名男子,不见面容,只能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殿下的意思,这三年筹划如今到了关键之时,容不得半点马虎。这事就交给杨公子,公子可千万别让殿下失望。”

杨卫添脸上露出点稳操胜券的笑:“麻烦禀告殿下,杨某心中早有一计,成功的话,不止那纪家三娘入宫为妃,怕是纪家七郎也得小命不保。”

这些日子,自从他和这纪云汐退婚后,对方的一举一动杨卫添一直在留意。

就那小小的吴家,她纪云汐居然也能看的上。

雪宴上当着众人面送暖炉,还亲自带人去了吴家送一堆有的没的。

这些事情,当年纪云汐也对他杨卫添做过。

她这是为了气他,故意如此,甚至饥不择食了罢。

杨卫添看在眼里,颇为不屑。

连那糖葫芦都拿来讨银两,做法也着实低劣到让人看不起。

她纪家如果不这么做,他杨卫添还会顾念几分往日情分。

而现下,就怪不得他了。

那吴惟安必须死,死因是‘纪明双’不满这亲事,□□。

刑部和大理寺,可都是五皇子的地盘。

这事只要证据确凿,纪明双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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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两日,吴家府上多了不少帖子。

都是请大公子和二公子前去参宴。

想想都知道,来者不善呐。

吴惟安没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爱好,一律以风寒拒之。

吴二自然一切都听大哥的。

但帖子多如雪花,一直拒绝也不是个事儿。

而且有些是不能拒的。

比如说那国子监祭酒家公子组的宴席。

出发前,吴惟安和吴二俩兄弟特地带了个小厮。

也就是家里的扫地僧。

巷子拐角处,吴惟安看了看前方门口互相寒暄的世家少爷们,低声嘱咐:“雪竹,你去一趟清远侯府,告诉纪三姑娘,我在这里,请她速来。”

雪竹点点头,转身离去。

吴惟安放心了,扯着弟弟袖子,缩在弟弟身边,就往前边走去。

一边走,吴二一边小声问:“大哥,今日这宴真这么危险?”

吴二虽然长于暗藏玄机的吴家,这些年在家中后院,见过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但他一向被保护的很好,所以一直有把人心都往好了想的毛病。

比如这回,吴二便觉得。

就算这些上京城的少爷,因为三姑娘对大哥的态度,而轻慢他们。

也顶多就是冷着脸不理会罢了,何至于此?

吴惟安一边把周围所有动静尽收眼底,一边回:“性命应是无忧,但麻烦不会少。”

吴二:“那三姑娘一定会来吗?”

吴惟安挑眉:“我可是她精挑细选的夫婿,你说呢?”

这话中之意,吴二震惊了:“?兄长你同意娶三姑娘了?”

吴惟安敛目,颇为矜持:“也没,看她今日表现罢。”

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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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竹一身轻功出神入化,从这前去清远后府,于他而言,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再算上纪云汐过来的路程,一切也绰绰有余。

吴惟安能保证,自己今日绝对能毫发无损地离开这国子监祭酒家大人的府邸。

可千算万算,此时的吴惟安都不会想到。

在吴家勤勤恳恳扫了几年地和脑袋的下属,有一个小毛病。

他见不得地上脏。

雪竹刚飘上房顶,没飘几条巷子,便看见下方的巷道之中,皆是残雪,还混着枯叶。

以及路过行人们丢下的各种脏东西。

雪竹飘了下来,站在一边。

他想,他轻功快,扫地也快。

这一条巷子打扫完也不过一瞬而已,之后飘快点去报信,也不会有所妨碍。

且公子在,公子武功深不可测,远远在他之上。

所以家里二公子不会有危险的。

晚点也无妨。

雪竹说服自己,说干就干。

他在周围拿了把被废弃的扫把,捣腾到能用的地步后,便开始呼啦呼啦扫起地来。

没人经过,他就是一道鬼影。

有人经过,他就慢如乌龟。

一条巷子很快就扫完了。

残雪被整整齐齐拨到一边,压成豆腐块。

落叶也扫成一堆,圆圆鼓鼓堆在角落。

雪竹拍拍手,继续完成报信的使命。

可结果,他经过的第二条巷子,卫生情况也很差。

在他脑中还没想好到底是继续打扫呢,还是报信呢的时候,他的手和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扫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几乎扫遍五分之一城区小巷的雪竹,终于到了清远侯府外。

他擦了擦额间的汗,顶着张长了好几颗青春痘的稚嫩脸庞,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清远侯府门口侍卫道:“可三姑娘现下不在府中。”

雪竹一脸呆滞:“啊?那怎么办?”

他自小只擅长扫地,扫人脑袋还是后来学的,因为和扫地挺像,所以他学的很好,公子也非常满意。

所以这些年让他在吴家扫地扫脑袋,他干得也挺开心。

但其他事情,雪竹不擅长啊。

特别是这种对方不在家的突发情况。

他要回去一趟问问公子怎么办吗?

看这下人一脸实诚真挚的样子,侍卫和他说:“三姑娘去开泰庄了,你要是急的话,去那找罢。”

来上京前,管事便让他们几个把城里地图记熟了。

雪竹想了想,心想那地离这也不远,也就半盏茶时间。

他朝侍卫道了谢,继续赶路。

只是吧。

城中似乎无人打扫。

每条巷子都不太干净。

因此到开泰庄的时候,便又过了半个时辰。

唐虎把雪竹带进来时,纪云汐便看见吴家扫地的小厮,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双目无光。

“三姑娘。”雪竹脸更呆了,“我来给公子传信。”

开泰庄是上京城最大的拍卖行。

再过一段时间,有个大的拍卖会。

所以最近纪云汐都在为这事准备。

听到对方这么说,纪云汐将手里拿着的珍贵药材递给一旁的下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什么信?”

雪竹眼睛跟着那些灰尘飘,:“公子在国子监祭酒家府里,请三姑娘速去。”

纪云汐轻轻挑了挑眉。

这几日七哥带着秦老去了城外游玩散心,不在府中。

而根据下人禀报,不少平日和七哥走得近的公子哥,放言不会让那吴惟安好过。

听起来像是七哥让他们这么做似的。

但纪云汐清楚家中兄长们的性情,他们不屑如此,也不会如此。

纪云汐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所有阴谋,最终都一定会汇聚在吴惟安身上。

只要吴惟安不出事,她纪家就会平平安安。

既然如此,纪云汐也没怎么管,就让人时刻注意着上京城的风向。

结果,人家找上门求助了。

那她还是得过去一趟,做足表面功夫,意思意思。

纪云汐颔首:“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她说是这么说,但也没吩咐丫鬟们即刻动身。

而且还和旁边候着的管事们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雪竹站了一会儿,呐呐开口:“三姑娘,我过来用了点时间。三姑娘您能不能快点,我怕晚了,公子要骂我。”

“无碍。”纪云汐宽慰他,“你家公子足智多谋,一定能撑到我过去,你放心便好。他骂你,你可以来侯府找我。我看你地扫得很好,我这随时欢迎你。”

雪竹眼睛一亮:“!”

三姑娘夸他地扫得好!

纪云汐微笑着收回视线,也没怎么耽搁,把手中事收了个尾,上了马车便直往国子监祭酒家而去。

但确实到的晚了。

纪云汐找到吴惟安的时候。

他已经在冬日冰冷的池塘里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