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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秀英笑着摇摇头,道:“孩子们对外人都很礼貌,从不欺负弱小。标儿教得好。”

朱元璋满脸不信:“真的?他们连爹都不尊敬!”

陈标道:“他们挺尊重你,就是和你撒娇。蘸碟来了,尝尝?”

陈樉已经九周岁,虽还是爱腻在陈标身边撒娇,但继承了朱元璋的高大身材,现在已经是个健壮的大孩子。

他捧着蘸碟过来,朱元璋不需要弯腰就能蘸到调料。

朱元璋打量了一下被自己忽视的二儿子,道:“老二长大了啊。”

陈标笑道:“是啊,我总觉得昨天樉儿还会抱着我大腿呜呜哭,现在已经是个很厉害的大孩子。学校里骑射和武艺课,樉儿能压着十几岁的人打,真厉害。”

朱元璋用掰去了焦黑皮的芋头蘸了调料粉末,轻咬了一口:“好吃!标儿的手艺还是这么好。老二这么厉害?不愧是我儿子!是不是该送到军营中适应一段时间?”

听了朱元璋的夸奖,陈樉眼睛一亮,脸上不由浮现开心的笑容。

陈标拍了拍陈樉的肩膀。他知道,就算有自己照顾,弟弟们还是很需要父亲。可惜这个父亲一面对弟弟们,就只知道当严父,嘴里难得夸奖一句,才让弟弟们疏远他。

“明年开春,我会选择最优秀的一批学员去兵营服役。”陈标叹气,“我还没想好他们是只跟着训练,还是如士兵一样得去打仗。”

身体素质优秀的人将来恐怕会成为新的将领。若现在不在尽可能安全的情况下让他们熟悉战场,之后他们上了战场,恐怕会误人误己。

但就算再周全的保护,上了战场刀枪无眼,这群学生们都有可能受伤甚至死亡。陈标不知道自己负不负得起这个责任。

朱元璋想了想,道:“先训练,不上战场。需要上战场的人,我……会禀报给主公,让主公安排他们去各自长辈军中。”

陈标长舒了一口气,道:“姜还是老的辣,爹一下子就解决了我的难题。”

朱元璋得意。

陈标问道:“那弟弟们去爹麾下?”

朱元璋得意表情一僵:“啊这……”

陈标见朱元璋为难的模样,道:“爹的军队不适合弟弟们去?那拜托徐叔叔?但徐叔叔恐怕不敢让弟弟们上战场。”

朱元璋想了想,道:“让他们跟着文正。”

朱元璋知道自己很护短,如果儿子出事,就算是徐达他都会迁怒。

思来想去,只有唯一的侄子朱文正能带他的儿子们上战场。只要朱文正不造反,朱元璋就不会动他。

陈樉开心的笑容僵在脸上:“我不去!”

陈标道:“不想去就不去。我们家的孩子,也不一定要上战场。”

陈樉低下头,十分为难。

他想当大将军,但又很讨厌堂兄,太为难了。

朱元璋淡淡道:“你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想,慢慢想。不想当将军,就跟着你哥继续读书,以后当个大文官。”

陈樉嘴一瘪。他才不想当文官,看着字多的书他就头疼。

李贞和陈棡抱着酒坛子过来时,朱元璋也将此事告知了陈棡。

陈棡没有犹豫:“比起读书,给堂兄当小兵都能忍受了。”

朱元璋和陈标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有陈标变着花样教导,陈樉和陈棡的文化课成绩都不错,但仍旧没有让两人爱上读书。这两人大概除了长大后自己醒悟,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喜欢读书了。

比起陈樉和陈棡,陈狗儿和陈猫儿这对孪生兄弟倒是对书本挺喜爱。哪怕是陈狗儿也能安安静静听陈标给他们念诗歌。

陈标只能把教出个厉害读书人的希望寄托在两个幼弟的身上了。

两个弟弟当将军,两个弟弟当文臣,正好对半分。

烧鹅出炉,厨子拿着刀把烧鹅片成薄片。

朱元璋看着耍刀的独臂厨子,道:“你刀法倒是不错。”

陈标道:“汤叔叔说,他送来的人曾经都是抗元好汉。厨子上了战场刀法也能派上用场,下了战场刀法更精湛。”

朱元璋看着碟子里的烧鹅肉。

削人练出来的削烧鹅肉?怪不得刀法如此熟练。

陈标催促道:“别关注刀法了,快尝尝味道。”

朱元璋蘸了陈标强推的青梅酱,赞不绝口,然后用烧鹅蘸刚才蘸芋头的烧烤粉料蘸碟吃。

陈标小脸一垮。爹真敷衍。

他再看看弟弟们,除了陈猫儿真心喜欢青梅酱,其他弟弟们口味和爹一样。

还好娘也喜欢青梅酱。看来只有自己和猫儿像娘。

陈标问道:“姑父,你喜欢哪种调料?”

李贞微笑:“我也喜欢青梅酱。”

陈标松了一口气。三比三打平!

不过为什么我要为这种事松一口气?陈标咬着筷子,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后继续吃烧鹅。

吃了几个芋头垫肚子后,朱元璋吃得更多了。

他还把吃完的烧鹅骨头装好,让人送给周德兴。

“月考不及格,他只能吃鹅骨头。”朱元璋一边剔牙,一边跷着二郎腿,恶趣味道。

陈标让送鹅骨头的人顺道去酒楼取一只烧鹅,和鹅骨头一起送过去。

既要满足老爹的恶趣味,又要不让周叔叔太尴尬。陈标真是操碎了心。

送烧鹅的人实话告诉周德兴,鹅骨头是“陈国瑞”送的,烧鹅是大公子送的。

周德兴一边吃着烧鹅,一边对着鹅骨头骂骂咧咧,指鹅骨头骂陈国瑞。

在他身后,他曾经很溺爱儿子的妻子和父母正指着他骂。

不及格!丢脸!害得儿子/孙儿助教成绩垫底!

周骥在后面频频点头。对对对,爹就是又笨又懒,该骂!

周德兴啃着烧鹅,心里流着泪,感觉只有标儿的体贴能稍稍治愈他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了。

陈家,一家人吃完烧鹅后,朱元璋考校了儿子们的功课,然后在陈标的瞪视中,不情不愿把敲打的话换成了夸奖的话。

看着儿子们开心的模样,朱元璋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他就喜欢看儿子们被他打击得哭唧唧的模样,多有趣。

可惜标儿管得严,秀英也越来越不赞同他的“打击教育”,朱元璋只能遗憾放弃自己的爱好。

“爹,今天这么早回来,有什么事吗?”陈标道,“我可不相信是主公那个工作狂人良心发现,给你们放一日假。”

朱元璋:“……主公其实也不喜欢工作。”

“哦。”陈标伸出手,“主公有什么要让我做的工作吗?”

朱元璋:“……”突然感觉怀里的书信有点烫。

陈标催促:“快给我,别耽误。”

朱元璋叹气,将书信交给陈标:“不急不急,主公只是给你看看,你不是喜欢海外的事吗?”

陈标拆开书信:“出海?我看看……哇哦,方国珍他们想通了?我就知道,他们当初想往海外跑,一定很了解海外。”

朱元璋道:“天色晚了,明日再看,小心伤眼睛。”

陈标道:“那爹你也不准熬夜看书。”

父子二人对峙,然后就变成一二三,看谁先眨眼睛的比赛。

陈标意志力没有朱元璋强,再次输了比赛,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朱元璋哈哈大笑,试图把儿子抱起来一丢,然后发现儿子已经长高了,虽然能抱起来,但不好丢了。

朱元璋立刻就难过了起来。

儿子怎么长得这么快?我软绵绵圆乎乎的儿子,现在已经长成一个俊秀的少年郎了。

陈标疑惑:“爹,你怎么脸突然垮了?我输了又不是你输了。”

朱元璋摇摇头:“没什么。”

标儿长大了所以心里怅然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和标儿说?

朱元璋道:“我不看书,你也不准看。一起睡。”

陈标推了一把朱元璋:“不和你一起睡,你去和娘睡。娘也等了你很久,你没有话和娘说吗?”

把朱元璋推给娘后,陈标到陈樉房间。

陈棡果然待在陈樉房间,兄弟俩正在讨论以后去哪从军的事。

“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加大哥我一个?”陈标掀开鼓鼓的被子包,和两个弟弟六目相对。

两个弟弟往旁边蠕动,在中间让出了好大一个空。

陈标躺在中间,左一个弟弟,右一个弟弟,人生赢家。

“哥,你上过战场,快和我们说说战场的事!”

“嗯……从哪说起?”

“哥!在战场上受伤会疼吗!”

“你在问什么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