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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让我重遇欢愉之人。”(正文完)◎

陆崇自宫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他先望向了顾璎, 见她无声说了句“无妨”,这才放下心,转而看向了庄太后。

“皇、皇帝?”她愕然的睁大了眼, 得亏有身边的掌事嬷嬷扶着她才站稳了身子。

这怎么可能,她本该胜券在握的小事,竟让陆川行办砸了?

“看你安然无恙,哀家欢喜极了!”庄太后强作镇定道:“是陆峻的人, 是他迷惑哀家说了不好的话, 哀家想要替皇帝稳住大局, 这才来接大皇子。”

在场的人看得分明,瑶华宫已经乱成一团, 哪里是来接,简直是要搜宫。

“皇上, 太后娘娘意欲强行带走大皇子。”顾璎站了出来, 朗声道:“太后明知四皇子余孽意图不轨, 却直接信了他们的话,妾身觉得不对,这才让人阻拦。”

“仿佛太后的心愿跟那些余孽一致似的——”

顾璎的话显然刺激到了庄太后,只见她立刻反驳道:“嘉贵妃休得胡言!哀家会跟那些余孽有勾结!”

陆崇走到了顾璎身边, 轻轻握了下她的手, 转身对庄太后道:“既是如此,看来安郡王所言非虚, 是他动了谋逆之心,而陆峻余孽意图栽赃太后。”

庄太后面色瞬间苍白, 莫非行儿自己担下了罪责?

她慌忙看向陆川行, 只见陆川行状态极差, 唇角还有血痕, 不知是被人打了,还是受了什么内伤。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皇帝,安郡王向来胆小,断不会做出谋逆的事。”庄太后定了定神,勉强道:“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在。”

陆崇语气波澜不惊的道:“近卫营将士亲眼所见,他是如何跟叛党勾结,太后这是被蒙蔽了。”

庄太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陆崇此番回来,未叫她一声“母后”。

“朕知道太后和陈太妃交好,陆川行的死决计牵扯不到陈太妃身上。”陆崇淡淡的道:“易景郇已经给他种下了将死的梦生,不出明日,他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庄太后闻言,心中咯噔一声。

陆崇可能是试探她,更可能是真的。

她当初知道有“梦生”这种歹毒的蛊虫,正是听陆峻的生母德妃所言。

“皇帝,哀家知道有一偏方,或许能救。”庄太后嗓音艰涩的道:“请您看在豫亲王曾经有从龙之功的情面上……”

“唯有至亲的血可压制毒性。”陆崇平静的道:“陆川行哪里还有至亲在?”

庄太后突然明白过来,陆崇只怕已然知道了两人的关系,逼着她亲口承认。

“皇帝,是哀家的错。”庄太后心知已经到了绝路,跪在地上哀求道:“安郡王是哀家所生,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求你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家丑不可外扬,庄太后在赌陆崇会吃了这个哑巴亏,她心里还残存一丝奢望,陆崇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当年哀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庄太后把心一横,含着泪道:“当年哀家失了宠,娘家又不显赫,豫亲王逼迫,哀家不得不从——”

“随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又怕打胎被人发现会牵连到你,这才、这才生下了孩子。”

“太后的意思,是豫亲王主动找上了你?”陆崇淡淡的道。

庄太后才要点头时,突然感觉头疼欲裂。

恍惚之中,她看到顾璎对她轻轻一笑。只见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前,她傻了眼。

来人竟是她的兄长安平侯。

“皇、皇上——”他进来后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交代道:“二十多年前臣只是帮太后娘娘买了迷药而已,别的一概不知——”

看到自己兄长竟来亲自拆台,庄太后恨得牙根痒痒。

她突然心慌得厉害,分明陆崇已知晓不少内情,却偏要逼着她桩桩件件亲口说出来。

“皇帝,哪怕是哀家主动,也是为了您。”庄太后忍着羞耻改口道:“哀家看皇帝幼时被兄弟们欺负,这才想着抓住豫亲王的把柄好能帮您——”

“嘉贵妃,你也是做了娘亲的,你应该也懂哀家这份心意罢?”庄太后转而看向顾璎,开始卖惨道:“况且哀家和皇帝是亲母子,你总不想看到以后大皇子也这般对你——”

庄太后话音未落,只见陆崇的眸光骤然变得冰冷。

“庄氏,你是如何有脸说出是朕的生母?”

庄太后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望着陆崇。

陆崇拿出一块泛黄的薄绢,上面清秀的字迹让庄太后眼前一黑。

这、这是——

“留下这封遗书的人才是朕的生母。”

庄太后想要强行分辨,可不知怎的,脑海中竟突然浮现出一幕幕往事。

当年她入宫后不得宠,一直都没生育。她得知自己家中借住的远房表妹苏婵生得貌美过人,心中顿生一计。

她让苏婵进宫看她,设法请来了先帝。

果然先帝有些动心,她便在酒水里下了迷药,分别哄骗先帝和苏婵喝下。当时先帝只以为酒后乱性,可当时先帝正在为太后斋戒祈福,此事是丑闻。

她一面对先帝说会安抚苏婵以后再接她进宫,一面故意扭曲事实,让苏婵以为是自己对不起她,反而生出愧疚,要远远离开。

只那一次,苏婵有了身孕。

先帝既高兴又在乎名声,她再一次站出来说自己可以假装怀孕,暂且把这个孩子记在自己名下。这样就不会让先帝名声有损,以后再将苏婵接进宫就是,先帝答应了。

因苏婵孕期反应不大,又被她蒙骗着,一直到近五个月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苏婵见已经无法打胎想要带着孩子离开,又被她威逼利诱的劝住,说等生产后她自会帮忙安排。

在先帝的默许下,她在宫中假装怀孕,直到苏婵产子,她抱到了宫中,谎称自己生下了十二皇子。

同时她让接生嬷嬷动了手脚,制造了苏婵的“产后失调”。眼看苏婵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她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她严防死守之下,苏婵还是发现了真相,竟还写了一封血书命人悄悄带了出去,想要交给先帝。

虽然最终苏婵没能成功,可那血书也不见了。

可是,她哪怕是拥有了皇子,先帝对苏婵的那点感情并没有恩泽到陆崇身上,反而因为苏婵的死而不喜陆崇。

她怕有一日自己会被揭发,便想要再找个靠山。

恰逢自己的闺中好友进宫时曾跟自己说过不能替丈夫生育的苦恼,她的目光落在了豫亲王身上。

他是先帝的胞弟,手握实权,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自己跟他有了纠葛,他不会坐视不理——

庄太后转头看向了陆川行,他那张跟豫亲王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开始变得扭曲。而且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一道纤细的人影。

竟是死去多年的苏婵!

难道苏婵冤魂不散,来朝她索命了?

“阿婵,我不是故意害你的——”庄太后突然大声嚷嚷道:“我把陆崇还你、我把陆崇给你还不行吗!”

她突然失态,让在场的人一惊。

然而顾璎却知道,这是让孟才人做的事有了效果。

那日她让孟才人照常去向庄太后复命,说是已经把药粉留在了熏笼中,实则是借机放在了永寿宫里。

哪怕产生一点微弱的效果,也能逼她多吐露些实情。

虽然她相信陆崇定然也能找到证据,可庄太后要为她自己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

“阿婵,是我害了你——”庄太后发疯似的道:“陆崇是你儿子,我不抢了、不抢了——”

“我、不该给他种下梦生——”

她一面说一面用力的磕头,额头上很快渗出一片血迹。

原本被庄太后请过来扶持大皇子登基的惠亲王在外面听了个大概,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其中竟有这么一桩秘辛,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庄太后竟这般贪婪狠毒。

先帝不该如此。

庄太后癫狂的状态让人不敢靠近,突然她好像恢复了一丝清明,拔出发簪就想要自戕。

只见她痛呼一声,是陆崇掷出的木盒砸中了她的手。

木盒弹开后,一对死去的蛊虫散落在地上。

“想要速死?哪有那么容易。”陆崇冷冷的道:“朕要你还完再死。”

惠亲王走了进来,看到此情此景,暗中叹了口气,上前恭声道:“庄太后意欲谋害天子,安郡王为共犯,其中牵扯到的人命官司涉及宗室,还请您允许臣一同查证。”

他管着宗族事务,这是他的责任。

陆崇信任他的公正,微微颔首,将那块薄绢交给了他。

很快羽林卫上前将庄太后和陆川行辖制住带走,还有庄太后带来的那些人,俱是满脸绝望的被拉走。

不仅原本幻想的从龙之功灰飞烟灭,甚至还背上了谋逆的罪名。

望见眼前的一片狼藉,陆崇对顾璎轻声道:“对不住了,还是让人脏了瑶华宫的地。”

顾璎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大对。

“随朕先回福宁殿罢。”陆崇说着,牵起顾璎的手,一同上了銮舆。

两人一路无言,顾璎紧紧握着他的手,无声的安慰着她。陆崇只是笑了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等他们回去时,溪月抱着大皇子等在了偏殿。

顾璎算准了庄太后会去瑶华宫闹,调动羽林卫,悄悄把大皇子送到了福宁殿住着。

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小脸儿,陆崇心里最柔软的一角被触及,唇角也微微弯起。正当顾璎示意溪月将大皇子交给他时,却见陆崇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那句“阿璎,别担心”还没说完,他竟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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