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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

咸阳学堂边上立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唱歌谣送糖果一颗。

年纪大些的学生尚且忍得住,年岁小的,立马就过来?排队要唱歌谣领糖果吃了。

苏檀一边递着糖果,一边不厌其烦地教:“阿房、阿房,旺始皇!”

“阿房、阿房,旺始皇!”

“阿房、阿房,旺始皇!”

刚开始他打算教会一个,让另外一个领糖的时?候,教会下一个,这样他就能轻松一些,但是他不愿意?,他就要一个个的教,若他有功德,有愿力,他愿意?分给始皇爹。

“阿房、阿房,旺始皇!”

随着歌谣的传唱,由学堂出?来?的小孩,在不识字的黔首中,都是极有权威的,于是很快咸阳城中那些歌谣中的亡就被旺给代替了。

苏檀一直在教,直到自己带来?的一车糖果发完了。

这才慢慢地走回去。

他不知,在他不远处,一直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在高楼上立着,远远地看着他。

看着他不厌其烦地教别人唱歌谣,看着他亲自将糖果递到小孩手里。

随着他这一番施为,咸阳学堂里头的人,也都琢磨出?来?他的想法?了,跟着帮忙开始传唱歌谣。

于是不出?三日的功夫,咸阳城中的歌谣瞬间?转了个风向。

嬴政听着,便觉得身心愉悦。

但是不影响他将幕后主使抓出?来?,为了全了苏檀仁善的名声,他废黜五刑,改为服刑、服役、鞭笞、流放、死刑等,故而就算捉了幕后主使,也只是秋后问斩罢了。

苏檀看着供词,双眸闪了闪:“我不信。”

这上面说的是,他是韩人。

要知道,韩国在先前就已经是秦国的附属国,有名无实的存在了,谁反抗会激烈,唯独韩国不会。

嬴政点头,笑?着道:“朕也不信。”

郑国就是韩人,两国毗邻,打过太?多交道了。

他冷笑?:“那死囚犯就放着,等人来?救,引蛇出?洞,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

*

想想那些莫名的谶语开始出?现,苏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心里有些担忧,历史?进程会滚滚向前,不给人丝毫反抗的余地,不管你做什么?,最后的结局都是殊途同?归。

这样想着,便愈发的不高兴了。

苏檀不高兴,嬴政一个眼神?就看出?来?了。

“怎的了?”他故意?问。

“没事。”苏檀还故作坚强。

“走,上城楼上看看去。”嬴政道。

苏檀有些莫名,却还是跟着一起?去了,他抬头挺胸,看着脚下的城池,在嬴政以为他有感想的时?候,苏檀鼓着脸颊道:“饿了。”

他肚子咕咕叫了。

饿得想吞下一头牛。

苏檀侧眸,眼巴巴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嬴政:……

这一路上走来?,他整理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开解他,结果一上城门,他就说自己饿了。

谁刚才是愁眉紧锁。

“难过归难过,饭还是要吃的。”苏檀振振有词。

其实他知道嬴政要说什么?,无非是他不在意?,叫他也不在意?。

可他怎么?能不在意?,说他可以,说他政爹不行,伤害一根汗毛都不行。

他护短。

无比的护短。

看着一旁的少年,嬴政不由得抿着唇,低声道:“你看看脚下这片土地,他厚重又踏实,无数黔首热爱着这片土地,一如朕。”

他很爱他的江山。

苏檀闻言,低声道:“我知道,你守护江山,我守护你。”

他以前一直觉得,为什么?要他穿越,他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初中生,学习虽然很好,但初一的崽,刚小学毕业,会的东西属实平平。

甚至他从?小学到大的英语也废了,可恶。

也就是说,他就多了点小学知识。

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过上龙傲天的快乐日子。

现在想想,他若真的什么?都会,成熟的一塌糊涂,他就算穿越成小孩,没有他初一学生那清澈的愚蠢,他政爹真的会相信他吗?

两个人的路,怕是和历史?上一样不好走了。

现在倒是正好。

经过这些年嬴政的教导,他从?到处那个一无是处的少年,成长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只知道当下,他想护着他政爹。

看着他那倔强的眼神?,嬴政迟疑片刻,还是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朕不拦你了。”

苏檀这才心满意?足,他拽着嬴政的袖子,笑?眯眯地提议:“不如我们就在此处烤肉吃。”

席天慕地,边上还有黔首的烟火气。

想想就觉得有几分浪漫。

嬴政:……

他方才为什么?觉得扶苏特别的贴心。

“成。”他说。

想在此处,便在此处吧。

两人支着烧烤架,还叫寺人送来?许多肉、菜等,一边烤肉吃,一边聊着天。

“火候到了吧?”苏檀着急。

那羊肉串肥厚相见,切成拇指肚大小的方丁,这会儿?被炭火炙烤,滋滋冒油,闻着就香的要命。

“别急,还要再刷一层蜜。”嬴政慢条斯理道。

看着自家孩子馋,他觉得很可爱,但是他不说。因为少年郎已经喜欢别人夸赞他英勇无匹了。

“呜呜,香甜的味道都出?来?了,应该可以吃了吧。”苏檀饿的前胸贴后背,觉得自己最少瘦三斤了。

嬴政将烤好的羊肉串递给他,随口道:“别烫着了。”

他说完,又开始烤另外一把了。

“再烤点菘菜的心,我爱吃。”苏檀指点江山。

正说着,一旁的厨人开始做汤,这吃肉会腻,就做很清淡的萝卜汤,喝点冲冲腻味。

嬴政听他说想吃菘菜心,就把嫩心剥给他烤着吃。

“香吗?”他问。

苏檀疯狂点头,真的很香,他政爹想要哄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是润如细无声,但是他为对方出?头的心,便更加强烈了。

能够在咸阳城搅风搅雨,背后可不是一股小势力,若是忽略了,总有一日会酿成大祸。

他要把他们给揪出?来?,谁也不能破坏秦朝的稳定和发展。

辛辛苦苦才达成如今的局面,不能再被战乱给毁了。

现在努力的种田、开荒、免税等,家家户户有余粮,过节的时?候,也愿意?吃口肉了,但还是不敢胡吃海喝,毕竟靠天吃饭,谁知道哪年就会遭灾,自然要多存些粮食了。

这点子小毒瘤,一定得拔除了,不能留着危害大秦。

苏檀吃饱了喝足了,整个人都愉悦起?来?。

“舒服。”

他满足极了,笑?得眉眼弯弯,伸出?自己的胳膊:“阿父,背背~”

谁说少年郎就不能撒娇了。

他不想走路了。

嬴政回眸定定地看着他,半扇刚才背起?他,一点一点地往回走。

“扶苏,困了?”

“唔,嗯。”

“那你睡吧。”

*

随着调查的深入,扶苏渐渐地发现了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这些证据的指向,汇聚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他回眸看向坐在御案前的嬴政,抿着唇,将手中的证据和供词都摆在御案上,涩声道:“父皇,不是我。”

苏檀想,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损祖龙丝毫。

嬴政抬起?长目,看了他一眼,又拿起?御案上的证据,看向一旁的尉缭:“这是你审问整理出?来?的?”

尉缭神?色凝重,双手持芴,恭谨回:“是,一切都由臣主理。”

嬴政神?色微顿,看向手中的供词,这些写的非常清晰,脉络也极为完整。

他慢条斯理地将证词放在桌上,随口道:“出?去吧。”

苏檀张了张口,蔫哒哒的和尉缭一起?出?去了。

他出?门就愁得不行。

“哎,阿父不会信了吧,你说他们陷害我作甚?”

尉缭闭口不言。

他相信扶苏不会做这些事,他相信太?子会做这些事,生在皇家,什么?都可能发生,他没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苏檀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见此不由得嗤笑?。

所以说人不要长大,只要你长大了,坐在这个位置上,你若是不出?风头,别人说你韬光养晦必有大谋,若你出?尽风头,别人又说你想要皇位未免太?着急了。

苏檀望天,他觉得他政爹相信他。

但还是回太?子府,挨个去查探那些表露出?来?的线索。

他在小小的太?子府里挖呀挖,挖出?来?一个小小的巫蛊。

苏檀:?

不是这指向性不要太?强了。

他松了口气。

别人以为这巫蛊是他的催命符,其实不知,这巫蛊才是他的救命符。

“父皇父皇找到了,呜呜呜差点就……”

“再让我对对证词。”

苏檀摩拳擦掌。

谁知——

“什么?证词。”嬴政努了努嘴,给他看垃圾桶里的灰烬。

苏檀:?

他把太?子府的地都犁了三遍了,在政爹这里,竟然什么?都不是,他心里登时?涌出?复杂难辨的滋味来?。好像有什么?在涌动,在奔腾,他快要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