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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琼英双颊苍白, 眸中隐隐带着泪意。

她走了出来,立在两人跟前笑的勉强:“奴婢给太子爷、宜嫔娘娘请安,您二位万福金安。”

宜嫔打量着她的神色, 眸光闪了闪,只笑着寒暄,有太子在此处,她什么都不会说的。心里却猜测纷纷,方才那声音,可以说是媚音, 也可以说是忍痛的声音,但是干清宫的奴才不在, 这是万岁爷的可能不大。她在考虑卫氏秽乱后宫的可能性, 又觉得不可能。

虽说先前地动时,确实有很多侍卫在周围绕,但要接近被重重太监、宫女包围的后妃并不容易。

想到这里,她心定了定。只要不是秽乱后宫这种牵连甚广的事,都不打紧。她就当没看见。

胤礽昂着小脸,正要说话,就见卫琼英低头的功夫, 偷偷的借着抚鬓角用锦帕沾了沾眼角。

“你哭什么呀?”桃墩墩奶唧唧的问。

卫琼英勉强一笑, 低声道:“没有哭呀。”

胤礽狐疑的觑了她一眼,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正要说话,就见室内那拉贵人走了出来, 她上前乖顺的请安, 丝毫不见往日的那股倔劲儿。

“胤襸呢?”桃崽问。

“先前刚睡了, 约摸还在睡着。”那拉贵人回。

“哦。”胤礽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两人相顾无言, 那拉贵人也不再多待,而是直接告退离去,很快回自己宫室。

而卫琼英在她路过的时候,瑟缩了一下。

胤礽眨了眨眼,不等他说话,宜嫔就按住他肩膀,笑着道:“今儿也是桃崽想你了,说来瞧瞧,既然你无事,我们就先走了。”

卫琼英面色颤了颤,这才垂眸福身应是。

等胤礽被宜嫔牵着往正殿去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卫琼英眸中带着破碎的绝望,在他认真看的时候,又垂下眼眸,回归平静。

宜嫔握着他软软的小手,温柔道:“去找你惠娘娘吧。”正说着就见惠嫔迈步走了出来,她笑眯眯道:“保成来了。”

胤褆立在惠嫔身后,小脸红红的,很害羞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定然是被惠嫔强行给亲了。

经历过卫琼英的事,胤礽的情绪不太高,他就说有玻璃,到时候会把惠娘娘这里的门窗给包了,这就说要离开。

他临走前,又疑惑的看向卫琼英的方向。

等回干清宫后,康熙正立在廊下喂鸟,见他蔫哒哒的回来,就问:“怎的了?”

不是说先前到处说有玻璃,乐呵呵的到处散财,这怎么还不高兴,康熙眸色深了深,谁若是叫太子心里不痛快,就要收到代价。

他看了梁九功一眼,对方登时会意,躬身下去了。

康熙这才上前,抱住桃墩墩软乎乎的小身子,闻着他身上香香的味道,笑眯眯道:“你这次发现玻璃的烧制,到时候若成功了,必然再记你一份功劳,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一说起这个,胤礽可就精神了,把方才的都忘了,皱着小眉头开始思索,自己到底缺什么,最后想来想去,还是提出了朴素的要求:“一天十颗糖?”

康熙捂住他的嘴:“不,你不想。”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看着他甜滋滋的笑的眯起眼睛,康熙见梁九功走进来,便示意胤礽去别处玩,这才低声问:“怎么回事?”

梁九功躬身,将今儿太子爷的行动轨迹报了出来,说是到翊坤宫后都挺高兴,只进钟粹宫后见了卫庶妃后,就没精神了。

“晚间传召卫琼英,再去查查她。”康熙冷漠道。

梁九功躬身应下,一转身又出去查了。他跟康熙一样,眸色冷厉,想着谁叫太子爷心里不舒坦,那就是不把干清宫放在眼里。便是万岁爷也小心仔细的哄着太子爷,谁敢太岁头上动土,真真活腻歪了。

就是他老梁,并不敢真的像主子一样,对着太子爷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那也是仔细再仔细,捧在手心里疼,生怕他心里不痛快。

等查探完,他忍不住就皱起眉头。

凑到康熙跟前低语几句,将查探到的都说了,就见康熙气的一拍桌子:“大胆!”

他眸色凛冽。

梁九功躬身,默默的侍立一旁。

*

延禧宫。

卫琼英接到侍寝消息的时候,心中一喜,她揽镜自照,看着镜中那张艳若春花的脸颊,一行清泪缓缓落下,她擦掉眼泪,又露出璀璨的笑意。

她再不用受磋磨了,只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这一遭,到底利用桃崽了,他那么喜欢她,这一遭是她不对在先,往后会加倍对他好的。

想着等会儿要去侍寝,她打开妆奁,掏出胭脂盒,用簪子挑了些,在手心化开,轻轻的沾着点在眼尾。

这才慢慢的往干清宫去。

利用太子爷乃大罪,她心里都知道,却还是盼着太子能念着往日的情分救她,如今看来,定然是成功了。要不然怎会半道上传召她侍寝。

干清宫。

卫琼英到的时候,胤礽已经睡下了,而康熙正在批折子,她缓缓的踱步上前,侧着脸颊,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微红的眼尾。

“哭过?”康熙淡淡的声音响起。

卫琼英轻轻的应了声。

“为什么?”康熙问。

听他这么问,卫琼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她知道,太子身边发生的任何事,都会被太监事无巨细的禀报,万岁爷不可能不知道。

这般再问一次,也不知道是何用意,卫琼英汗湿重衣,在康熙冷厉的目光下,还是低低开口:“奴婢知罪。”

“说吧,朕听着。”康熙道。

卫琼英心念电转,她想要把自己说的更可怜些,可康熙不是好糊弄的人,她最后还是低声道:“事情要从上一辈说起。”

她额娘和那拉贵人的额娘是姑家表姐妹,年岁差不多长起来的,她额娘打小就是美人胚子,生的漂亮极了,拉出去任是谁都要夸一句好看。

听好看都听腻了那种。

而那拉贵人的额娘打小就聪慧,素来有才名,可世人眼中,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容色出众,便什么都有了。何况她额娘名动京城,美是有名的美,可那拉贵人额娘确实一般有才,这样的一抓一大把,并不稀罕珍贵。

长期对比下,难免心里失衡,后来各自嫁人了,才算是不再对比,她额娘嫁进辛者库,也算平平,但那拉贵人的额娘嫁给骁骑校,正六品的武官,打此后,可算是安生两年。

当各自生女儿后,噩梦再次降临,一如当年,卫氏双姐儿生的美丽动人,而另一个聪慧过人。

后来那拉贵人进宫做了贵人,后来又生下皇子万黼后,两人再无对比可能,毕竟君臣有别,可以说一个在天云,一个脚底云。

可后来卫琼英进宫做了宫女,仅仅如此,并不会让卫琼英遭遇什么,可她们额娘还生有儿子,为了儿子,她额娘就去求人家,彻底处于下风。

那拉贵人在宫中的日子愈发不好过了,她认出卫琼英后情绪便有了宣泄口,神经紧张的那拉贵人失手打了她。

为了不让她声张,那拉贵人就求着父兄给卫氏兄弟谋了个缺,自此便是绑定在一起,那拉贵人但凡心里有气,就来收拾卫琼英出气。

宫里不伤皮肉却让你疼的钻心的法子太多了,那拉贵人不敢真的把卫琼英如何,但是用针刑心里还是没负担的。

人的底线确实是被一步步拉高的,那拉贵人刚开始只敢暗暗的拧她,后来不过瘾,就时时动针刑。

可谁知卫氏被推到御前,反而比那拉贵人还得宠。容色在后宫是硬通货,远比才情更重要。

卫琼英实在受不了了,就听说胤礽满世界宣告有玻璃的时候,想着许是会来呢,便故意激的那拉贵人打她,果然露了形迹,被万岁爷发现了。

“跪着吧。”康熙不置可否。

拿太子作筏子,也不知她哪来的胆子。

纵然肚腹中的苦胆破了,也该想法子解决,而不是拿捏四岁的小儿。更别提在康熙心中,她这根本就是自己懦弱,却算计着旁人出头。

卫琼英不敢说话,小脸一白,并不敢出声。她心跳如鼓,心想这一遭若是过去,她往后再不用受罪了。

她跪的有些累,微微的歪了歪头,露出一截白生生细盈盈的脖颈,低眉垂眼,把最好的一面露出来。

和康熙打这么久交道,她还是知道怎么去获取康熙怜惜的。

不曾想——

这招数失败了。

康熙看都没看她一眼,慢条斯理的收拾好,长腿一抬就走了。

卫琼英面色大变。

她膝行一步,见对方头也不回,登时不敢再动。

而康熙这会儿搂着桃墩墩,闻着他身上清甜的桃子香,美滋滋的闭上眼睛。利用太子的口子不能开,今儿敢借他申冤,明儿就敢借他的手除人。

底线都是一步一步拉起来的,他不允许。

等胤礽睡醒后,就发现被康熙紧紧的搂在怀里,他顾涌顾涌,奶唧唧的喊:“皇阿玛,渴。”

做梦都在找水喝。

康熙起身,给他喂了水,看着他倒在他怀里,瞬间又睡着了,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康熙也困顿的闭上眼睛。

卫琼英侍寝后,被两个小宫女扶着回去,一瘸一拐的看着被疼爱的厉害,众人心中妒忌,却又没什么法子。

“嘶,轻些。”她面色煞白,这下子是真绝望,怪她太着急,在干清宫中跪了一夜,她也想明白些,被那拉贵人磋磨不是大事,但是她折腾到四岁的太子爷跟前,在万岁爷心里,怕是弄死她的心都有了。

她回钟粹宫后,就见惠嫔也冷冷的看着她,而西侧间的奴才正在收拾东西,说是那拉贵人带着胤襸阿哥搬到储秀宫去。

她捏着帕子,心里生出一抹快意。

康熙却不想看她们这腌臜事舞到跟前来,直接连卫琼英也冷落了,他并没有瞒着胤礽,把前因后果都跟胤礽说了。

“噶?”胤礽眨巴眨巴眼睛,不大理解:“她二人都是女子,若真的反抗起来,真的打不过?”

他瞬间明白过来,卫琼英不是打不过,而是心里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依靠别人的想法。比如这次他若是卫琼英,左右她得宠,不拘是直接跟他说,求他为她做主,还是求皇阿玛给她兄弟恩典,都好过暗暗的利用。

“唉,女人日子艰难,罢了。”胤礽颤着脸上的嘟嘟肉,笑的乖巧。

康熙摸摸他的脸,轻笑着道:“朕还当你哭着闹着要朕原谅她呢。”

毕竟整日里卫姐姐、卫姐姐甜的紧。

桃墩墩捧着点心,小嘴巴蠕动,腮帮子满满跟小仓鼠一样可爱,闻言灌了一口奶,这才奶里奶气的回:“我是坏桃!”

叉腰。

桃墩墩不介意,但从康熙的话语中,他品出介意的味儿,他为了让皇阿玛放心,就顺着他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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