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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佘道,“小蝶还小,又是客居府上,儿子不过是尽一尽地主之谊罢了。”

柳夫人道,“她小小年纪就知道狐媚人,不就是想攀着以前的娃娃亲赖着你。”

柳佘耐心被耗尽了,冷漠道,“儿子倦了,先行告退。”

柳夫人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没想到又在疼爱的次子身上踢了铁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二郎君,夫人今日也是被人气着呢,您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服侍柳夫人的老嬷嬷送柳佘出去,忍不住多句嘴。

“被人气着?谁能气她?”

柳氏在河间的地位不算高,但自己母亲却是河间公认最难惹的士族贵妇,谁能给她吃瘪。

老嬷嬷道,“还能是谁?夫人的堂姐呗,嫁去古氏的那位。”

柳佘了然。

自家母亲出嫁之前有个堂姐,二人在族里的分量不相上下。

士族贵女么,除了投胎要睁大眼睛看好人家,嫁人也相当于第二次投胎,未来半生地位荣宠都与夫家和夫家家族挂钩。因为两性风气还算开放,未婚姑娘婚前有个心上人实属正常。

自家母亲尚在闺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年轻俊朗的才子,甚至还会与对方花前月下幽会。

不过,她到底是大族出身,婚前有恋人也需要遮掩一二,以免影响名声。

名声若是很差,哪怕出身大族也不容易找到好人家,因此母亲一直小心翼翼的。

奈何母亲的堂姐有能耐、技高一筹,二人同时议亲的时候阴了她一把,让旁人撞见她与某个才子交换的信物。这事儿当然不致命,顶多传出个“风流”名声,影响议亲的分量。

那位堂姐靠着好出身和好名声,顺利嫁入古氏当了宗妇,母亲则低嫁河间柳氏。

尽管她在河间柳氏也是宗妇,但哪里比得上琅琊古氏风光无限?

柳佘冷笑道,“人家待在琅琊古氏,哪里又触怒母亲了?”

老嬷嬷道,“那位过来探亲,偏偏漏了大夫人,明摆着瞧不上咱们这门寒酸亲戚。”

这里刚说人家看不上这门穷亲戚,第二日拜帖就送上府了。

柳佘坐在母亲身旁,愕然发现堂姨母身边的闺女就是那个伶牙利嘴又粗俗的女娃。

他死死盯着对方,古敏却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将他无视了。

“你方才分明认出我了,为何不认?”

柳佘奉命招待古敏,带着她到府上后院花园转转,没想到对方仍是眼高于顶。

“我们很熟?”

“多说说就熟了,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柳佘道,“他们说你傻子,我瞧着还挺机灵。”

人家哪里痴傻了?

伶牙利嘴的,说话还刻薄粗俗。

古敏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哪怕现在的柳佘只是个脾气臭的正太,够不上渣男,但历史告诉古敏,对方一定会变渣。

除此,古敏不知为何就想起历史教授柳佘,对方说宸帝的生母是古蓁嫡姐而不是古蓁。

这个推测被主流媒体大肆批判,皇室那边也没有承认。

她觉得教授的推测真滑稽。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要嫁给未来渣男?

不可能!

她都穿越了,原主也早夭了,宸帝之母怎么可能是古敏?

对了,穿过来这么久,似乎还没见过古蓁呢,回去得瞧瞧。

兴许她能通过萝莉版的古蓁窥见未来宸帝的童年模样。

“这就是你的教养?当面说人是傻子?”

古敏冷哼一声,柳佘说不过她,便想了另一个法子找回场子。

“之前见你徒手接下鞭子,难道你练过武?”

古敏谦逊道,“练过一点。”

“我也跟着武师学了点儿手脚功夫,你要不要跟我切磋切磋?”

古敏扭头瞥他,“你确定?”

柳佘道,“你别怕,我会让着你的,不用鞭子或者别的武器。”

古敏哼道,“自大,我让你一只手都能摁着你打。”

柳佘:“……”

不是,听听这话,谁才是自大?

事实证明,柳佘真打不过人家,被人摁在地上直求饶。

“你这是什么力气……跟头牛似的。”

柳佘揉了揉发青的手腕,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逼出来了。

古敏道,“哪里是我力气大了,分明是你自己不经打,关我什么事情。”

柳佘暗自撇嘴,敢怒不敢言。

“教你武艺的武师叫什么?”

古敏白了他一眼,“怎么,你想挖墙脚,将人挖过去教你武艺,然后再打我?”

柳佘心思被戳穿了,他也没恼怒,大大方方承认了。

“是又如何?”

“打女人的男人,这么点儿出息。”古敏冷笑道,“连女人都打不过,更没出息。”

柳佘能说的话都被古敏堵死了,险些气了个仰倒。

古敏在河间待了两个月,她倒是和柳佘混熟了些,不过玩得更来的还是白蝶。

她超喜欢这个动不动就喜欢脸红的小可爱,香香软软的。

“听说河间郡有个超级出名的琅琅巷,你去过没?”

琅琅巷,名字听着古怪,其实就是红灯区,不可言说的地方。

古敏想起网络上的名句,哪个穿越女不去青楼见识见识,这次穿越就是没有灵魂的。

琅琅巷位于河间郡坊市临近的一条街,距离柳佘古宅十分遥远。

柳佘红了脸颊,叱骂道,“你真是不知羞耻,哪有女儿家会想去那种地方?”

“假正经,我还在你书房看到避火图了呢,小小年纪不学好,你有脸说我?”

“你、你——你连那个都看,不知羞!”

柳佘性格再恶劣,毕竟还是个小屁孩。

他耐不住好奇心,经不住旁人撺掇,学着族学那些年长的郎君偷看避火图,看得面红耳赤。

这一行为本身也存了羞耻心,没想到古敏会说得这么直白。

“你去不去?”

“不去!”

“好,你不去我去。”

古敏是天不怕地不怕,她最近跟柳佘走得比较近,若母亲怪罪,她就将黑锅甩到柳佘身上。

天色暗沉,街道两旁挂满了红灯,将夜幕衬得亮如白昼,香风吹拂,满目皆是繁花盛景。

“哈哈,这里就是琅琅巷?好热闹。”

古敏望着车厢外头的景象惊叹,一旁的柳佘双手抱胸,一脸郁色。

“你瞧我,像不像风流公子哥儿?”

古敏这会儿穿着男衫,因为年纪还小,旁人不会怀疑她是女娃。

柳佘毫不留情地打击她,“毛都没长齐,好意思说自己是‘风流公子哥儿’?”

古敏撇嘴,二人在护卫的拥趸下去了琅琅巷有名的青楼。

那些红娘瞧见他俩,忍俊不禁。

见过形形色色的恩客,倒是没见过年纪六七岁的小屁孩,寻常人家的男童都还穿开裆裤呢。

柳佘红着耳根道,“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古敏道,“得了,你哪里还有脸面?少赖我身上。”

柳佘启蒙数年了,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迄今连个大字都写不好,没少被父兄惩罚。

琅琅巷虽然是个风尘场所,但也雅致。

古敏笑道,“这年头不会吟诗作对,精通诗词歌赋,当个倌儿都没人要。”

柳佘听后脸色一黑,顿时怒从心中来。

琅琅巷没有倌儿,古敏这话分明是讽刺他不学无术,没有家世依仗连个倌儿都不如。

“口无遮拦的,你日后迟早要死在这张嘴上。”他怒冲冲地道,“日后瞧谁眼瞎敢娶了你。”

古敏笑道,“用不着你担心,凭古氏地位,求娶我的人如过江之鲫。”

柳佘见古敏在琅琅巷一点儿不怯场,反而与那些花娘嬉笑打闹,你侬我侬,整张脸都青了。

“不要脸!”

两个孩子去琅琅巷,自然传到了家长耳朵,古夫人以为是柳佘撺掇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果真胚子就坏的,小小年纪便知道去花街柳巷,若非我儿年纪还小,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古敏暗暗耸肩,毫无负担地出卖了柳佘。

反正这位纨绔的名声本就狼藉,多背一口黑锅也正常。

大概是柳佘人品太差,他跟着狐朋狗友一块儿去郊外赛马,马儿却被菜蛇咬了一口受惊了。

古敏正巧打马而过,以一骑绝尘的姿态追上他,再将惊慌失措的小纨绔救了下来。

“骑术这么差就别跑出来送死了。”

古敏起身,不慎碰到伤口,暗中倒吸一口冷气。

柳佘双目通红,因为恐惧而呼吸急促,瞧着格外可怜。

“用不着你来假惺惺!”

柳佘抬眼瞧着逆光的古敏,感觉眼睛有些刺痛,思及对方的嘲讽,顿时怒从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