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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曙光还未从朦胧层云间透露出来,太后便已经醒来。

这几日她睡的很浅。

自从确认自己怀孕后,她的思绪和情感便在头脑里缠成了一团,弥漫纷乱像北国飘雪的天空,搅得无法安宁。

桌案上的奏折都已经堆积了厚厚的几摞,根本无心去处理。

“怎么办呢……”

太后怔怔注视着镂空琉璃窗外幽黑的天幕,头疼不已。

这孩子究竟是要还是不要?

如果要,那么对于她目前的身份而言无疑是巨大的麻烦,毕竟身为一国之太后,突然生下孩子会让整个大炎为之翻天。

到时她这太后之位必定不保,遭受举国唾骂。

何况,她一直在为登上皇位而努力,这孩子绝对会成为最大的阻碍。

可如果不要腹中孩子,她又舍不得。

无论如何,这是她和陈牧之间的爱情结晶,为喜欢的男人生下孩子,对于女人而言本就是很幸福的事情。

相信陈牧知道后,也一定会非常高兴。

甚至有可能因为孩子的出现,陈牧以后会更爱她,把对小羽儿的爱多分到她身上一些。

最重要的是,她怀有三胞胎。

三条鲜活的小生命啊,如果轻易抛弃了,别说陈牧会记恨她一辈子,便是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太后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饶是她精明聪慧,可面对这种情况依旧想不出一个可以解决的完美方案。

思来想去,也只能责怪自己没做好防护措施。

当然,对陈牧那家伙的怨气无疑是最大的,好端端得就把种子给播下了,为啥没去‘照顾’自家娘子呢。

当初就不该给这男人占便宜!

太后气呼呼的想着。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眼下必须想到解决办法。

寝室内的暖炉虽然还余留着温度,可依旧有一丝凉意攀附在她嫩娇的皮肤上。

太后简单披上外衫,蜷坐在床沿发呆,光洁如蜜敷的小腿在夜明珠幽然的光晕下格外诱人,只是配合女人那张美艳带有愁绪的绝色脸颊,倒渲染出了几分孤独伤感。

她好想此刻被拥在男人的怀抱里,不去考虑那些令人心烦头疼的事情,彻底放空自己,享受安宁。

甚至有一股强烈的冲动——

现在就去双鱼国寻找陈牧!

但理智终究还是将她火热的心思冷却下来。

上次擅自离开京城就已经造了很多麻烦,如今这节骨眼上再离开,事情可不仅仅是变得糟糕那么简单了。

“陈牧啊陈牧,哀家真想揍你一顿……”

女人唉声叹气。

不知不觉,天色泛出了鱼肚白,预示着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但女人的心绪却终未能安宁下来。

过了一会儿,驻守寝宫外的女官放轻脚步悄然进来。

看到太后已经醒来后稍稍松了口气,小声道:“启禀太后,刑部尚书于大人求见。”

于铁头?

太后蹙了蹙娥眉,看了眼天色心中直泛嘀咕:这么早那老头跑来做什么?而且最近不是一直都在家卧病在床吗?

犹豫片刻,她起身淡淡道:“更衣。”

……

简单梳洗了一番,太后来到平日里召见大臣的内厅。

于铁头就像是一棵老槐孤零零的站在内厅正中,即便看出身体状况不佳,但骨子里透发出的精气神也不敢让人轻视于他。

“微臣参见太后。”

于铁头俯身跪拜行礼。

看到对方此番行为,太后却有些意外。

毕竟平日里这老家伙仗着自己两朝元老以及六部之首的高威望,除了正式朝会外,其他时候见了她从不行跪拜,只是做点简单礼数,今天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懂礼数’了?

莫非这老头决定加入她的阵营?

太后不切实际的想着。

“起来吧。”

本想出言暗讽两句的太后,看着对方比曾经瘦了不少的身子,将嘴边话语又咽了回去,摆手示意对方起身。

于老头道了声谢,晃着身子有些吃力的扶着膝盖站起来。

太后皱眉:“于大人的病很严重吗?需不需要哀家找御医给您看看。”

虽然平日对这老家伙很是讨厌,但如果于铁头若是突然倒了,那朝堂上的形势必然会发生巨变,打破平衡,不可忽视。

无论是对于朝堂的稳定,或是对整个国家的稳定,于铁头的作用不可小觑。

换句话来说,他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无妨,每个人皆有属于自己的路途终点,微臣只不过正在靠近罢了。”于老头干瘦布有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

太后心中一跳,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真心关切道:“于大人,哀家也就不跟你像往常那样斗心眼了,坦诚来说,现在的大炎可缺不得您,您若是真的倒下,朝堂肯定会发生大动荡,仅凭哀家一人恐怕……”

“能得太后如此赞誉,倒也值得微臣自傲了。”

于铁头笑了起来。

太后这时候已经明显察觉到于铁头很不对劲了,对方好像心里揶着什么事。

于是她转移话题,直接开门见山:“于大人这么早来见哀家,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有事,但……也无事。”

于铁头语气低沉。“微臣前来,只是想跟太后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

太后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这老头玩得哪一出戏,见对方病恹恹的,便示意女官搬来椅子。

她可不想看到对方站着站着,突然晕倒的画面。

“谢太后。”

于铁头倒也没太客气,慢腾腾的坐在椅子上。

此时的他在太后眼里,完全可以用‘风烛残年’四个字来形容,轻涸的骨架仿佛已经难以支撑起厚重的灵魂。

于铁头拿起手帕擦了擦脑门沁出的些许汗液,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太后还记得,您当初是如何坐上皇后之位的吗?”

此言一出,大厅内的空气仿佛有了刹那的停滞。

气氛也变得严肃紧张。

太后微眯起好看的凤眸,挥手让女官与侍女退下。

待内厅只余他们二人,太后紧盯着对方,用低沉动人的嗓音问道:“于大人,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不必绕弯子。”

“太后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坐上皇后之位的吗?”

谁知于铁头依旧重复了这句话。

太后凤眸渐渐冷漠。

什么意思?

这老头莫非闲来无事,又跑来批斗她?

尽管心里不满,但太后的思绪却在这一刻浸没于回忆中,开始一点点的翻起往事浪花。

她是如何坐上皇后之位的……

或许在外人看来,她能以昭仪的身份一步晋升为皇后,靠的是运气以及许贵妃当年对她的帮助。

可没有几个人知道……她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九岁时她便开始学习宫廷礼仪及琴棋书画。十二岁,开始纸上辩论政事,设想治国方案。十四岁,便将权谋之术烂熟于心……

似乎她在出生那一刻,便已经规划好了一条艰难的路线,等着她前行。

她的背后没有强大的家族,也没有广阔的人脉,只有一位不知名却才华横溢的老师倾心栽培她。

甚至在她入宫幸运被选为昭仪的第二天,这位老师便去世了。

只留给她一个影子般的贴身护卫。

从此便孤独一人。

此后在宫廷内的每一步,都是她磕磕绊绊,一步一步摸索着走出来的。

这期间没有任何人为她出谋划策,没有人助她铺平道路,也没有人在她孤苦悲伤时安慰她,给予温情。

跌倒了,只能自己爬起来。

帝皇家的冷血养出了她狠辣果断的性格。

权力养出了她的野心。

人人都说朱雀使是京城第一女阎王,可作为背后的主人……才是真正挥起屠刀的那个狠厉角色!

她可以很骄傲的告诉世间任何一人,这皇后之位……她配得上!

同样她也能证明给世人看,女人也能当皇帝!

因为她才是能真正撑起大炎的那顶脊梁!

所以面对于大人的询问,太后有些生气,生气是因为对方的语气似乎带着几分质问和轻蔑,就好像她当年能坐上皇后之位,真的是只是靠运气。

“哀家如何坐上帝后之位,于你有关系吗?”女人声音冷漠。

于铁头笑了笑,低声说道:“太后年仅十六岁便入宫,而后短短一年之内从昭仪晋升为皇后,大炎历代皇后中,唯有您最为独特。可更独特的是,陛下当年将您推到皇后之位,却一直故意冷落于您,独宠许贵妃,这倒是……”

“于清廉!!”

太后终于生气了,直呼对方名字,带有怒气的声音回荡在幽冷的大厅内。“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好大的胆子!”

关于当年先帝故意冷落皇后一事,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也不是可以胡乱嚼舌根议论的。

更别说当面谈及此事。

于铁头大清早的跑来犯病,让本就情绪浮躁的太后更为恼怒。

也就对方身份特殊,换成其他人早让护卫拉出去一顿削了。

可今日的于铁头似乎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身外,依旧于那副平静的口吻徐徐说道:“先帝既然那般讨厌您,为何却让您成为皇后?”

太后攥紧了粉拳。

不知为何,面对老头淡然的目光,心里烦闷的情绪突然变得平静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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