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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实可恨啊!

然而,曹子昂却没有像赵伦那样惊慌失措。

他目光凛然的看着贾琮,心中冷笑。

他嘲笑贾琮太年轻,也太幼稚。

没有证据的事,只凭一张状纸就想搬倒皇上亲点的今科状元,那朝廷威严何在?

更何况,哪怕众人知道状纸上的事为真,谁又会替一个妓女张目?

甚至,许多人只会羡慕他风流不羁。

事实上之前陈然、吴凡二人就这般羡慕曹子昂……

而告刁状的贾琮,却必定会落一个为旧党翻案张目,企图打击陷害新党新锐,甚至玷污次辅威严的印象。

等回过头来,曹子昂就会让贾琮知道,他不是李文德。

眼见木舟已经遥遥过了皇城墙,不用曹子昂出面,他的拥趸们就开始发难了。

二榜排名第三的进士,亦是福建子,与曹子昂同乡。

也是新党的铁杆拥护者,他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贾琮,沉声道:“不料清臣有此诗才,吾等尚未落笔,清臣已洋洋洒洒书写了数百言。只是缘何不让我等先目睹一番清臣之才,就先入了芙蓉园?难道清臣对今次芙蓉榜状元之位,志在必得?”

贾琮闻言,眉尖一挑,淡然道:“乌前辈过奖了,诗才谈不上,吾素来不善做诗词。

只是今日心中着实有感,才以拙笔赋词一首。

至于缘何先放入芙蓉园?

倒不是贪什么状元,只是听说园中皆闺阁。

吾家规矩,素以女儿为贵。

因此先行此举。”

那位乌前辈闻言,面色沉了沉。

在看来,不说他二榜进士的贵重身份,仅一进学前辈的资历,贾琮就不该这样不卑不亢寸步不让的说话。

不过念及贾琮背后之人,他也不好当面撕破面皮,便道:“既然如此,不知现在我等能否目睹清臣大作?”

语气还是咄咄逼人。

此时不用贾琮回答,宋华便道:“琼林宴有琼林宴的规矩,广元兄若想要目睹我小师叔的佳作,安静等候就是。”

乌广元闻言,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子厚兄……我倒并不是急着想看佳作,只是听闻贵师叔工于书法,为诸多大臣青睐。往日想去国子监一见,却碍于大司空严令不敢打扰。今日却是个好时机,希望能目睹一番。”

若是在新旧党争之前,亦或是旧党未式微前,乌广元绝不敢这般和宋华说话的。

但现在,旧党眼见已是日薄西山,奄奄一息,自认为新党干将的乌广元,又怎会惧怕宋华?

宋华生性虽善,却并不怕事,见此眼眸一凝,就要开口。

贾琮却淡淡道:“子厚不需再争,既然乌前辈愿意看,我再写一遍就是。只是到底破了琼林宴的规矩,所以一会儿还劳请乌前辈,诵读出声,琮亦想请诸位前辈指点。不知乌前辈敢不敢赏脸?”

乌广元闻言简直气乐了,心道贾清臣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是诗仙降世不成?

他冷笑道:“好,既然清臣有此信心,我又何妨做个宣读清客?”

“果真?”

贾琮进逼一句,问道。

没等心生不妙的东道主曹子昂打圆场,乌广元已经黑下脸来,咬牙道:“既然清臣敢写,我还怕读?”

贾琮再不多言,提笔急书。

将之前所作,一字不差的又誊抄了遍。

一旁的杏花娘,又看一回后,再度泪流不止。

也终于不再往前方主座方向看一眼,只是痴痴的看着那首《赠杏花娘》的词……

这让全场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了贾琮笔下的纸笺上。

唯有曹子昂,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

芙蓉园,紫云楼。

与杏花亭内的诸多进士们所幻想的不同,此处并非姹紫嫣红。

其实倒与杏花亭没多大区别,一样都是群头戴璞巾,身着白色儒衫的“书生们”。

而且紫云楼中,竟然也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曲水小溪。

连布局,都与杏花亭没多大分别。

不过,紫云楼里的气氛,要比杏花亭那边好太多。

满是银铃般的欢声笑语。

众“儒生”们根本没打开纸墨笔砚,反而一起“围攻”着主座下首第一位座上的“书生”。

“羽瑶兄,良辰吉日将近,日后再见面,咱们怕不能以兄弟相称了……”

“是极是极,到时,我们该敬称一声状元夫人喽!”

“咯咯咯!”

一连串的笑声响起后,被围攻的“书生”俏脸通红。

她虽生的柔弱,看起来娇弱怜人,性子却不是逆来顺受的,她撅起红嘟嘟的嘴,眼睛转了转后,“祸水东引”道:“周月彤,白燕婉,你们别冤枉好人,和我什么相干?都是外面人乱传的……分明是静淑兄的好事将近,宋家姐夫才是静淑兄慧眼亲点哩!”

众人闻言,目光再看向坐于中间的那位书生,取笑道:“是了,我们还忘了静淑兄才是我辈第一人呢。听闻那宋家姐夫,真真好性子。但凡与他交往过的人,再没人说他一句不是。都说是君子陶陶,如沐春风……”

“嗯?叫我作甚?”

一个正低头摆弄着什么玩意儿的“书生”忽地抬起头,问道。

众人大笑,白燕婉无语道:“陶陶兄,我们是在说君子陶陶,没叫你这个陶陶。”

被称为陶陶的书生闻言撇撇嘴,道:“莫非又在夸那曹子昂?我跟你们说你们偏不信,那个曹子昂可不是好人,他读书的银子都是靠骗青楼妓女得来的……”

“陶陶!”

众人面色一变,就听主座上一直含笑倚坐的书生抬起头来,清喝了声。

她声音不似其她人那般娇柔轻灵,而是微微带有一些沙沙的感觉。

娇媚的脸上,一双修长的眼眸,格外有神。

此人便是琼林社的会首,芙蓉公子。

当今太后娘家唯一的后人……

她发话后,陶陶虽不乐意,但还是闭上了口。

倒不是畏惧芙蓉公子的出身,论起来,陶陶也是正经的宗室贵女,金枝玉叶。

只是芙蓉公子素来行事大气,极有风采,朝野之间均是赞声。

所以年轻一辈多伏于她。

芙蓉公子正准备安慰面色难看的“羽瑶兄”两句,却听得门外戴着尖帽做书童打扮的侍女捧着一纸卷进来,禀道:

“公子,第一艘木船已经进来,送上了行卷!”

众人闻言登时纷纷精神一振,目光灼灼的盯向侍女手中的行卷。

作为大家闺秀,素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有这样的机会着实难得,怎能不珍重?

芙蓉公子却是不疾不徐,先用眼神安慰了下那位“羽瑶兄”,又对陶陶道:“口无遮拦,就由你当个宣读相公吧。”

陶陶嘟了嘟嘴,先对那位“羽瑶兄”道了歉,然后在众人善意的嘲笑声中接过行卷,打开一看,眼睛却登时亮了起来……

……

与此同时,杏花亭内,贾琮也再度收笔。

将纸笺卷成卷,放入第二艘木船内,放置于内河道中,缓缓的流向了乌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