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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从铁网山传回天子已尽诛叛逆,不日回京的消息,都中长安便迅速安定了下来。

成王败寇已分,失去了义忠亲王刘涣和宗室诸王这面大旗,其他人再敢动手,就失去了大义。

没有大义的造反,只能自取灭亡,没有任何意义……

神京城安定后,除却一些厢坊遭了兵灾,被焚毁,还有皇城朱雀门下,京兆府、长安县、万年县和五城兵马司用了无数桶水,却怎样也洗不尽的血腥气外,其余之处,多安然无恙。

太阳照常升起,百姓照常生活。

哦对了,当然这要无视那些走街窜巷,拿着锁链抄家封门的锦衣卫们……

但寻常百姓能无视这些如虎似狼的天子亲军,都中勋贵圈们,却不能无视。

这是自国朝鼎定百年来,最大范围的抄家除爵。

除却惨遭血洗的宗室外,贞元勋臣,同样损失惨重。

数以万计的人犯和家眷,填满了神京城内大大小小的牢狱。

就连死牢中,都被塞满了人犯。

这等阵势,让无数人不寒而栗。

谋逆大罪,按律皆斩!

若这些人头统统落地,那……

简直无法想象。

勋贵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数十年来,早就枝蔓相连。

拐几道弯儿,说不得都是亲戚。

若这些人全部斩首,差不多整个勋贵圈,暗地里都要斩哀服丧……

这是众人绝对无法接受之事,因此无数马车,齐聚神京西城,居德坊,贾家东府。

……

无数马车,含着希望乘兴而来,却又难生怨气的败兴而归。

无它,贾家东府闭门谢客。

冠军侯亲兵封锁贾家,许出不许进。

而之所以难生怨气,则是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连贾家荣国太夫人的娘家,保龄侯史家,都已经被抄了家……

史家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想求情之家?

宁安堂内,悲声阵阵。

贾母只觉得她要将这一世的泪水都要哭尽了……

前两日看着被烧成断臂残垣的荣庆堂和荣禧堂,贾母、王夫人等人就已经哭晕过去几回了。

尤其是王夫人,得知当初贾琮让贾政将她的陪嫁箱奁都藏起来掩埋好,她原以为贾政已经办妥,谁知后来才发现,贾政只顾将他的那些孤本古籍收好,她的那些珍贵嫁妆,竟留在了荣禧堂,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王夫人真真一口心头血呕出,晕了三回不止……

那些,都是她将来留给宝玉的财物啊。

贾政却道:“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经书。金银可用尽,而经义却可代代相传。”

又让王夫人晕过去一回……

贾母将贾政赶的远远的,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荣庆堂上只留着一屋子的内眷,再加上宝玉。

众人时不时哭一回劝一回。

而当听说保龄侯史家参与叛乱谋逆,保龄侯府被抄,全家被锁拿下了诏狱后,贾母又连昏过去三回,醒来后放声大哭不止。

贾政过来相劝都无用,还再次被赶走。

因为他说了句“各家有各家的造化,各安天命罢”……

看着满头散乱银发,眼睛哭的红肿依旧在流泪的贾母,薛姨妈劝慰道:“老太太,琮哥儿是锦衣卫指挥使,等他回来,说不得就有转圜之机。先莫哭了,哭坏了身子,得回头再好了,岂不冤枉?”

一旁木讷的王夫人此刻也不得不收起心中的悲苦,劝道:“老太太,听说这一次犯案之人成千上万,都言法不责众,断不会一次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贾母悲苦道:“指望那个孽障……指望那个孽障……他不落井下石踩一脚,便是好的了。他最会拿捏大义,却不念人情……我这是造了哪辈子的孽,竟落到这个结局……”

王夫人和薛姨妈闻言,二人对视一眼,眼睛都流露出几分钦佩。

贾母不愧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看人真真精准,一言就道破了贾琮的心性。

在她二人看来,贾琮许是由于幼时被苛虐太甚,所以心性孤寒。

虽未长偏生邪,但着实缺少几分人情味儿。

宁安堂上哭声阵阵,两排楠木交椅上,贾家姊妹们也在安抚一人,不是大哭不已的湘云又是何人?

保龄侯府到底是她的家,生她养她,史鼐、朱氏等人虽待她不善,却也将她抚养长大,至少没像贾琮当初那样悲惨。

如今家破人亡,只余她一个孤零零的丫头,不管她心性如何英豪恢宏,这一刻也只有伤心难过的份儿。

正当满堂悲苦时,忽地一道瘦小的身影从外面蹬蹬跑了进来,没等贾母等人啐骂,就呼哧呼哧道:“了不得了,大门外来了锦衣卫,说是要请云儿姐姐回去……”

“啊!!”

湘云闻言,唬的小脸煞白,叫了声后,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