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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总兵府内院,方程夫人吴氏带着一群方程的姬妾、儿媳和庶女们,早已候在内堂里,等着新姑爷上门儿。

说起来,吴氏并非是方程正妻。方程真正的发妻和长子,都被圈在都中。

这些年来,吴氏虽无诰命之名,却成了大同方府里实质的夫人。

而她能在方程诸多年轻貌美的姬妾中,始终坐稳“正室”的位置,除了她为方程生了二子一女外,其治家手段也颇得方程看重。

虽然方程姬妾众多,但无人敢翻浪。

待听到门外小丫头子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激动叫声,堂内诸女人登时神色一清,看向门口方向。

没一会儿,就见珠帘打开,方家小五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看到她娘和诸姨娘、嫂子、姊妹们都笑眯眯的看着她,难得害羞起来。

小碎步跑到她娘跟前,投入怀里,扭麻花儿一样扭起身子来。

只是这一次,吴氏却没先哄她,而是拿目光看向自门口而入的少年郎。

看清贾琮的面容后,吴氏“哟”了声,惊叹起来。

这些年为了她这块心头肉,她不知看过多少大同府甚至整个晋地高门望族的少年,还从未见过哪个生的比眼前少年更好看的。

别说她,连她身边侍立的那些方程姬妾们,都泛起一双双桃花眼,目光炙热的打望着贾琮。

若是礼教严格些的门第,姬妾们自然不能见外客的。

然而贾琮却并未赧然或是羞涩,目光清正坦然的迎着众人的目光,与吴氏躬身一礼,道:“学生秦诚,见过夫人。”

吴氏目光上上下下将贾琮打量了三四个来回,越看越喜欢,不过到底还是有些智谋,将之前方程问过的问题,又大致问了遍,也就愈发满意了。

尤其是听贾琮说父母双亡时,更是满意到无以复加!

而这时,却有一道杂音响起:“秦公子这般出众,可曾说亲了不曾?”

此言一出,别说吴氏等人反应过来,连方小五都顾不得害羞,腾的一下转过头,担忧的看向贾琮。

她竟忘了这么重要的问题……

贾琮看向出口询问的那个妩媚少妇,见她一双桃花眼秋波不断的看着他,贾琮抽了抽嘴角,他想了想道:“家父生前倒是曾同我说过,他曾与前任扬州盐政顽笑时说过一门亲事,那时我还未出生,叫指腹为婚。可没过几年,扬州盐政夫人不幸过世,其女就被送入都中外家,秦林两家便断了联系……去岁家父不幸病逝,听说那扬州盐政也坏了身子骨,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不过,若是能再遇到,应该还算数?总不好失信于人……”

贾琮迟疑说到,吴氏还没说话,方小五就跳起来娇蛮的大声叫道:“不算数!顽笑之言,怎能算数?不许算数!她要是敢来寻你,我就一刀杀了她,还拿火钳烧花她的脸!还把她卖到……”不过剩下的狠话,被吴氏赶紧拦下了。

这傻孩子,成亲以后怎么压服内宅是一回事,成亲前这般说岂不把爷们儿都吓走了?

她担心的看向贾琮,然而却见贾琮只呵呵一笑,似以为方小五的话只是顽笑,并未当真……

方小五见连这招都镇不住贾琮,又不舍得和对付其他人一样拿鞭子抽打,拿刀子割鼻子割耳朵,只好同吴氏撒娇道:“娘啊,你看他嘛!”

吴氏都觉得面皮臊热,没好气的瞪了方小五一眼,然后语重心长的同贾琮道:“如今你双亲皆逝,下面又有弟妹要抚育,这样重的担子落在你肩头,也难为你了。”

贾琮微笑道:“多谢夫人关心,长兄如父,原是我该做的,并不算难。”

对于有担当有才华有相貌的人,当然是人见人爱。

吴氏愈发满意的点点头,看出贾琮心中的傲气,便换个角度说道:“你父亲生前许确有此意,只是人家是高门,怕见你父亲没了,便淡了这份心思。不然,他送女儿进都中,可曾告知过你家,问过你家的意思?你父亲没了,盐政衙门可派人来吊孝?他家若果真有意,也不会连去哪儿都不同你说,对不对?”

贾琮想了想,没有言语,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方小五却高兴之极,连声附和道:“极是极是,娘说的才是正经有理的。那些瞎了眼的,根本不喜欢你!”

吴氏宠溺嗔道:“这会儿知道娘说的正经有理了?那我让你好好学女红做针线,读读《女诫》和《烈女传》,你怎总推三阻四?往后看你到婆家后怎么办?舅姑不喜,且你这当嫂子的,怎么带小姑子小叔子?”

这话虽在嗔怪方小五,可目光看的却还是贾琮。

方小五这会儿可能真的有恋爱中的患得患失了,也小心的看向贾琮,不过还是嘴硬道:“女红有嬷嬷丫头们做啊,我可以带小姑子们去顽,教她们骑马,带她们去欺负人!”

其她人纷纷笑起来,这哪像大家小姐说的话……

不过众人的目光也纷纷落在贾琮面上,毕竟当世能接受这样女孩子的男人,几乎不存在。

然而她们在贾琮面上,却没看出什么异色来,连一丝一毫的鄙夷也无。

吴氏是见过人心的,这一刻看了贾琮清澈的眼神,登时放下心来,对方小五笑道:“你是一个有福的。”

这话便到此为止,吴氏极会笼络人心,又派人去外面寻了不知在干什么的方小五的几个哥哥回来陪客。

或许碍于方小五的霸蛮,虽方程几个儿子看这个小舅子眼光不善,可到底没人敢做什么。

可方小五见此依旧大怒,打完这个,又呵斥那个,惹得众人大笑不已,倒也其乐融融……

……

夜幕下的大同府,因军镇实行宵禁的缘故,寂静无声。

然而府城东、南二门,却有不知多少士卒,鱼贯而出。

总兵府派人持总兵令,传十万火急之命,让两镇兵马务必在三个时辰内,赶往大同通往京城方向的两条官道上驻防,严密防备。

这两镇兵马皆是方程死忠,知道方程如今的处境,因此接到军令后虽大吃一惊,但并未怀疑什么,顷刻点齐兵马,一刻不停的往两条官道关口处设卡。

两镇总共也留下不过三千兵马,看守府城诸门。

然而,他们却绝对想不到,他们出城不到半个时辰后,就有总兵府“亲兵”,持总兵大令,叫开了四方城门,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这座九边重镇。

当参将刘耀伦以无比强硬的铁血手腕,斩杀了那三千兵马中自营守备以上的武官后,这三千兵马就被收入麾下。

而后,刘耀伦统帅六千大军,火速袭往总兵衙门。

他这会儿已经开始强烈怀疑起贾琮的身份来。

若贾琮只是一个名负其实的冠军侯,一个天子爪牙,怎会有金银二军相随,怎会有武王令?

虽然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也不敢想贾琮的真正身份,但他确信,贾琮的身份,绝不简单!

极可能,与武王关系深不可测。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贾琮在大同府出现一点伤害,否则他万死难辞其咎。

所以,在总兵府前宅后院酒正酣时,六千兵马从天而降,包围了总兵府。

……

“怎么回事?!刘耀伦他疯了不成?”

得到外面亲兵的回报后,方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听到外面已经开始攻打起总兵府来,也由不得他不信。

暴怒下方程咆哮问道:“黄茂和吕玮死哪去了?我就不信,连这两个废物也反了!”

黄茂和吕玮两位参将皆是方程死忠,执掌两镇兵马,原本就是为了防备刘耀伦失心疯作乱。

可万万没想到,原本只是为了防备万一之险,才在大本营布下的重兵,到了关键时刻竟没了人影。

方程麾下文士面色阴沉,捋着颌下山羊须,奇道:“没有道理啊,黄茂、吕玮二人都是……没道理背叛大人的。可是若没有,他们不该放任刘耀伦如此放肆……除非,除非……他们不在城中……”

“不在?我再三交待,这几个月让他们必须吃住在军营,就是以防万一。他们吃了豹子胆了,敢抗命?!”

方程怒发冲冠,厉声吼道。

如今,除却指望那两个混账早点发现,赶来“勤王保驾”,方程做不了任何事。

总兵府内统共也没五百兵力,若非靠着墙坚门厚,这会儿怕早已被攻破。

只盼那二人赶紧调兵过来支援,不然……

十万危机之时,那文士忽然问道:“大人,你的调兵令箭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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