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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自家孩子终于是长大了啊,正如刘长所说的,当今厚葬之风越发的盛行。西汉的厚葬之风,那是后世不敢想象的,西汉初年,国家穷的一塌糊涂,庙堂里都找不出六匹同色马,那六匹同色马在哪里可以找到呢?可以在地下找到。

百姓没有铁器制作农具,那铁器可以在哪里找到呢?可以在地下找到。

西汉的厚葬,一度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光是黄金,那都是成吨成吨的下葬,导致后来黄金都不够了,金从黄金变成了黄铜。

历史上的文帝就曾看不下去这种厚葬之风,以身作则,不过,文帝不曾下令薄葬,他只是通过自己的行为来倡议薄葬,文帝的魅力支撑了两代,到他孙子的时候,厚葬之风一跃而起,变得更加夸张……这种风气一直持续到了汉末,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妻控下令禁止厚葬,他的儿子也继承了他阿父的这一点,经过他们的努力,方才有所改善。

因此,当刘长旗帜鲜明的提出了薄葬的时候,吕后顿时就想到了很多,原本因为建成侯而悲伤的心情,也好转了很多。

儿子有出息,对于大汉的天下,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

刘长咧嘴笑着,吕后针对刘长的想法,也提出了不错的建议。

当刘长与她商议完成,得意洋洋的走出了长乐宫的时候,张释之正等着他。

“陛下,太后可允许了臣的提议?”

“本来是没有答应的,经过朕一番据理力争,又提出了很多朕自己的想法,她才同意了我们的提议。”

张释之沉默了片刻,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跟大臣们争功的君王,哪怕是夏桀商纣,虽然无恶不作,可也没听说过把大臣的功劳占为己有的,可以说,在某些方面,大王已经是达到了令夏桀商纣都自愧不如的程度,在桀纣模仿大赛上,他们也只能拿第二。

不过,倒也还好,大王除了有点贪功,有点好排场,有点残暴,有点好酒肉,有点不讲理,有点蛮横,有点好奉承,有点……之外就没有什么缺点了。

尽管如此,可张释之还是不介意大王的这一点点缺点的,毕竟,自家大王的优点就是能听取任何有用的建议,就比如自己这个薄葬的建议,也就是自家大王能听得进去,换个皇帝来,要么就是拒绝,要么就是鼓励一番自己的心意,并不会真的下令去执行。

因为厚葬之风盛行,几乎所有的诸侯,彻侯都是如此,制止他们薄葬,那简直就是公然叫板天下所有有权势的人,没有一定的威严和实权,压根就办不成这件事。君王的权力大小,跟制度有关系,可跟君王本人的关系其实也很大。

同样的制度,刘盈可能做不到,历史上的文帝可能也勉强,可刘长就能做到了,这倒不是说刘长比文帝的手段更强,主要就是刘长够昏庸,没啥不敢做的,也不去考虑后果。

张释之还是挺喜欢这样的君王的,只要能实现自己的志向抱负,这功劳就是全部给与大王又如何呢?

“陛下!那我们什么时候推行呢?”

“今天就推行,帮我去找三公!”

“唯!”

张释之就喜欢大王这雷厉风行的风格,绝对不拖延,想到了就去做。

刘长坐在厚德殿,面前堆满了肉,大快朵颐。

周昌顿时皱起了眉头,“陛下,建成侯逝世……您身为晚辈……便是不去守孝……也不该……”

刘长可不管这个,他大手一挥,“舅父最是爱我,比起我跪在他坟前哭,他或许更乐意看到我大口吃肉!我叫你前来,不是为了吃肉的事情,是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事情。”

周昌无奈,召平,张不疑也相继坐下,刘长看了一眼他们,觉得人数还是有些不够,便又让张释之去将陈平,柴武,刘敬,冯敬,好兄弟,叔孙通,王恬启等人叫了过来,主要就是三公九卿齐聚一堂。

在众人相继到来之后,刘长方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墨子说:缀民之事,庸民之则。”

“韩子说: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执丧二日。”

“如今之人,顾死而不顾生,如今的子嗣们,在长辈还活着的时候不去养,等到人不在了,却要攀比着搞陪葬品,尽自己的孝心。”

“朕实在不愿,也实在不忍。”

刘长忽然引用了墨子和韩子的话,又表现出了对当今厚葬之风的鄙夷,一副贤明君王的模样,让三公九卿们目瞪口呆,大王怎么当皇帝之后就不同了呢?大王忽然如此贤明,群臣实在是无法适应,这根本就不像是大王能说出来的话。

周昌非常的欣慰,若是早知道大王登基之后,就变得如此贤明,那他就不会那么反对大王登基了。

“陛下说的对啊!应当如此!薄葬而厚养!真仁也!”

周昌第一个表示赞同,而其余几个大臣,则是神色各样,像柴武就觉得不必禁止,“陛下,有能者厚葬,此家事也,不必过问。”

也有张不疑这样的坚决拥护者,“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陛下说薄葬,谁敢提厚葬?!”

群臣就按着刘长的这个提议商谈了起来,薄葬是不符合儒家传统的,可对叔孙通这样的大儒来说,儒家是没有什么传统的,全看大王的喜好,大王喜欢什么,那儒家就有什么传统。

“陛下言薄葬,是为了减少那些孝顺子嗣们的压力,是怜悯他们,让他们不为虚名所累……”

“陛下言厚养,是为了让晚辈们更好的服侍长辈……是成全孝道!陛下何其仁也!”

叔孙通一番话,就给刘长的提议定下了性质,众人神色复杂,按理来说,你们儒家不应该强烈反对吗?为什么你答应的这么快啊??

刘长看着群臣商谈,继续保持着那慈悲的神色来,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叔孙公说的很有道理。”

“如今做儿子的,都不好好孝顺父母,等到他们死了,才用华丽的东西来安葬他们,这样的儿子,怎么能说是孝顺呢?而这样的老人,又怎么能说他过的很好呢?这些用来安葬的东西,在生前就给他们享用,难道不是更好吗?”

众人点着头,既然陛下要倡议薄葬,那他们也没别的话可说,答应便是。

刘长继续说道:“朕是仁义之君,见不得百姓受苦,如此铺张浪费,对活人百无一用……如何能行?朕想好了,往后的大汉,就不允许再厚葬,年轻人要好好服侍自己的父母,长辈要好好疼爱自己的孩子,不能再以陪葬品来判定孝顺……若有违背者,活着的就全部斩首了喂犬!!!死掉的就挖了坟拿去吊城头!!!!”

那一刻,群臣目瞪口呆。

陛下的说辞,从一个温情脉脉的仁君,毫无尖端的跳到了另外一个极端上,前面的话都还好,可后面的话一出来,整段话顿时就变味了。

“不可啊!陛下!”

召平痛心疾首的说道:“陛下前面的话,那是仁君之言,可后面的这个命令,哎,陛下,还是让臣来操办这件事吧。”

召平一直都是很在意刘长的名声的,后面那句话一出来,陛下的形象就从贤君直接变成暴君,这他可不能容忍,明明是这样的好事,自然也得妥善的安排,岂能因为人家厚葬就去挖了人家的坟,夏桀和商纣都不敢这么干。

可刘长的态度却很明确,他愤怒的说道:“你别想错了!朕不是好心的提心他们要薄葬厚养,朕是在下令!若是没有惩罚,他们哪里肯听从寡人的命令呢?就按着寡人……朕的意思来操办,朕倒是要看看,谁敢再违背朕的命令!”

“陛下!这件事要先缓后急,不能直接下令的!”

“朕就直接下令了,你能如何啊?”

刘长顿时穷凶极恶,哪里还有方才那和蔼的模样。

“张释之,你来操办这件事!”

“同时,朕还要下令,朕死了之后,也不许厚葬!就给朕准备一套平日里的甲胄,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若是未来的大臣敢反对,就砍了他的头!诛他的三族!!不,诛他的五族!!朕都不厚葬了,看看还有谁敢厚葬的,王侯彻侯也是如此,再有厚葬的,直接按着僭越来处死!”

“还有,这个守孝之事,实在是太繁琐了,活着的时候一年不去见一次,死了反而要守着几个月,表现自己的孝顺?放屁!以后孝期改为三日!休假为七日!不许众人再因为父母逝世而辞官守孝两三年!”

“从朕开始,朕死了之后,让他们守孝三天,敢多守一天的,斩首喂如……犬!”

群臣们只是安静的看着大王,无论多么仁慈的政策,从大王嘴里说出来,顿时都能变成苛政。

大王之德罄竹难书,大王之政更猛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