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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说朕在河西修建皇陵,动用了太多的物资,往后不好祭拜,要朕中断工程,这怎么说?朕在河西修建皇陵,那是为了西北百年之安宁,难道要听从他的言语,修了一半然后不修了?”

吕后摇着头,“你听不听那是你的事,可不能堵着他们的嘴……你知道这么做会让天下人如何议论你嘛?”

刘长得意的说道:“阿母不必担心!我可以找一个巫师,让他去监视那些议论的人,巫师告谁议论,我就杀掉谁,然后再派人去监督百姓,这样一来,他们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吕后深吸了一口气,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火。

“我让你学厉王!学谁不好学厉王!”

“啊!阿母!我错了!我不学厉王!我学武王!我吐肉!不,我学齐王!齐王!”

长乐宫内的近侍们,在很久之后,终于再次听到了高皇帝的歌声,这歌声是如此的雄厚,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吕后也是很气愤,当初的刘盈,大臣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这让她很是不满,换了个刘长,好嘛,大臣话都没说完,就被天子一拳给放倒了,天可怜见,我家的孩子怎么就没一个正常的啊!!天要亡我啊!!

刘长龇牙咧嘴的坐在吕后的面前,看着气喘吁吁的吕后,迟疑了片刻,问道:“阿母,你吃饭了嘛?”

“嗯?!”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打也打完了,要不吃点东西?”

“长啊……大臣有的求财,有的求权,有的求名……任何人都有私心……有些东西,与你没有太多损害的,你便是认了也无妨……做皇帝不需要太聪明,也不需要事事亲为,你就是要骑马,也得先喂饱了马……”

“做皇帝不能太聪明?那朕岂不是一辈子都做不好一个好皇帝!”

“不,你是个好皇帝,正合适。”

“谢谢阿母!”

吕后瞥了他一眼,又说道:“他们要劝谏,你就听着,哪怕你知道这个道理,也要装作不知道,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若是几句话就能让他们甘心为你驱使,何乐而不为呢?”

“行……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放人?”

“不必,再等个人来劝谏吧……有个台阶,你就可以往下走了……”

令人尴尬的是,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刘长却一直都没有等来台阶,经过先前这些事情,居然没有人再敢来劝谏了,哪怕是开口说一下那些人的情况,刘长都好放人啊,刘长就很纳闷,这些大臣怎么就这么怂呢?为什么都不来劝谏了嘛?难道朕是那种听不进劝谏的人嘛?

“咳咳,群臣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嘛?”

朝议里,刘长盯着群臣,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周昌的身上。

你平日里不是很能劝谏嘛?

劝啊!

周昌也是困惑的看着天子,今日陛下怎么总是看着我呢?那陆贾回来了,莫不是要我主动请辞,将位置让给那老狗?

刘长看到周昌没有反应,又看向了召平,召平心里也很困惑,他看得出大王……陛下在等着什么,不过,陛下在等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张不疑忽然起身,拜道:“陛下!!”

“臣听闻,当初齐威王下令,所有的大臣、官吏、百姓,能够当面批评我的过错的,可得上等奖赏,能够上书劝谏我的,得中等奖赏,能够在众人集聚的公共场所指责、议论我的过失,并能传到我耳朵里的,得下等奖赏……”

“齐威王就按着这些人的劝谏来改正自己的错误,很快,齐国就变得强盛了起来。”

“如今有大臣来劝谏陛下,虽然他们劝谏的不对,无中生有,说出了一些错误的观点,并且,劝谏的方式也很不对,是通过当面训斥陛下来进行的,可陛下乃贤明之君也,就是为了不堵塞那些真正有建议的人的嘴,也应当释放了他们。”

对,对,朕等的就是这个!

刘长大喜过望,大手一挥,说道:“就按着你说的来办吧!”

那一刻,群臣惊愕。

周昌和召平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张不疑,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说人话了??

群臣反应过来,急忙叩拜,大声称陛下圣明。

朝议结束之后,刘长却拉着张不疑的手,低声的说着话。

“你是怎么知道朕在想这件事的??”

“陛下先前各种暗示,都几乎要明示了,臣如何能不知?”

“哈哈哈,若是朕的大臣都像你这样该多好啊!”

刘长拍了拍张不疑的肩膀,转过身,就准备出殿,刚刚走了不久,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你知道蒯彻是怎么死的嘛?!”

“蒯彻就是因为不肯让我借用马车而被阿父烹杀的!”

“胡说!!”

刘长大声的打断了刘安,听到阿父的声音,刘安浑身一颤,转身就想要跑,却被刘长几步追上,一把抓住后脖颈,就给他抬了起来,随后又将他放在了自己的身边,而刘安所恐吓的,正是负责刘长出行事务的车中郎。

刘长看着这位中郎,又看了看刘安,问道:“怎么回事?”

“太子想要用您的立车……臣不敢给他……”

“然后你就用蒯彻来恐吓他?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东西吗??”

刘安低着头,“阿父,现在长安只有您的车是最安全的,没有人敢来阻拦……还可以随意出城……”

“所以你就想要偷我的车?你个竖子!”

“来,朕今天就让你知道蒯彻是怎么死的……”

就在刘长提起刘安,准备将他抛出去的时候,有近侍走了过来。

“陛下,叔孙通派遣他的弟子前来,请您前往他的府内。”

“哦?看来教材的事情谈妥了啊……这陆贾做事就是快啊,这两人一同来做,朕倒是可以放心了!”

刘长将手里的竖子丢了下来,随即坐上了车,准备前往叔孙通的府邸。

叔孙通让刘长来见自己,而不是来见刘长,这并不是因为叔孙通飘了,是因为刘长亲自下的令,叔孙通太老了,刘长生怕这个老头在半路上出现什么意外,因此特意下令,让他往后有事就派弟子来请自己,不要亲自赶来皇宫。

吕禄驾着车,“您真的要让儒家来编写教材吗?”

“是啊……就启蒙教学这一块,谁能比得上儒家呢?”

“除了叔孙通和陆贾,我还想让贾谊,张不疑,王生,陈陶他们都参与进来……不过主要还是以儒家为主……”

“可陛下不是一直都很担心儒家会趁机打压其他学派吗?”

“哈哈哈,如今法家再次崛起,儒家想要称霸,谈何容易啊?”

他们聊着天,来到了叔孙通的府邸,有弟子行礼拜见了他们,邀请他们走进内屋。

刘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内屋,就看到了坐在床榻上的叔孙通。

“叔孙公!朕来了!!”

“哈哈哈,您跟陆公商谈好了吗?”

刘长坐在了他的面前,笑着询问道。

叔孙通缓缓睁开了双眼,肃穆的看着面前的天子。

“陛下……请恕臣失言。”

“唉……臣等不到了……实在是撑不住了。”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

“嗯??”

“叔孙公您这是什么话啊……”

“叔孙公??”

“叔孙公!!!”

叔孙通微微睁开了双眼,无神的侧视着前方,头耷拉在肩膀上,眼神格外的复杂,写满了遗憾,不舍,和深深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