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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各个仰起头来,张苍在他们之中搜寻了片刻。

“张公?您在找什么呢?”

“我在找有德君子。”

“您!”

“您是孟子一派的儒生吗?荀子曰;孟子恶败而出妻,可谓能自强矣,未及思也……如今看来,尚且未能自强,何来思也?”

那儒者面色灰白,愤怒的瞪大了双眼,有人帮腔道:“此言非也……”

“纵情性,安恣睢,禽兽行,不足以合文通治……它嚣之徒孙尚未绝乎?”

那人的脸顿时白了,手都颤抖了起来。

“非十二子。”

张苍说着,荀子的非十二子可以说将全天下的学派都训了一顿,包括儒家在内,完全就是暴杀。

可黄老学派的众人此刻就不怎么害怕了,毕竟非十二子里虽然骂了杨朱派和其他派系,但是这几位黄老还是不在其中的,大概是因为荀子的时代他们的影响力非常非常有限,连荀子都懒得骂他们。

“听闻您用荀子的学说来劝说陛下放弃祭祀,这是要给社稷招罪吗?!”

张苍看着这些人张狂的质问,张苍心里大概就已经明白,那句话肯定是这些人说的,他很是平静的反问道:“各位如此重视祭祀,信奉巫者之言论,莫不是武最余孽?”

“你……你……你……没……没……”

这几个黄老哪里还说的出一句完整的话,浑身都软了,眼神里满是惊恐,吓得都差点瘫坐在地上了,狼狈不堪。

张苍很是平静的驾车离去。

“唉,麻烦啊……非要来找我辩论……这下可怎么办呢……”

……

“浮丘公啊……这一切的错,都是朕的错……请您宽恕。”

刘长满脸的无奈,此刻坐在床榻边上,哄着浮丘伯。

浮丘伯放出来之后,就在家里养病。

这倒不是因为他受到什么折磨,侯封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去折磨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人,顶多杀了完事。这主要是因为浮丘伯的愧疚,他觉得自己作为太学的负责人,却没有能保护好自己的学子们,有百余人死去,浮丘伯极为痛心。

这些时日里,他基本上不吃不喝,整日以泪洗面,只觉得是自己失职。

刘长知道这件事,自然是急忙带着太医们前来,刘长对浮丘伯这位师叔其实还是很喜欢的,虽然他如今归属了其他学派,可他是庙堂里少有的真正懂刘长的人,还是一个很善良的老人。

这些太学生们自己去皇宫上书,不顾浮丘伯的劝阻,从而被侯封杀死,怎么说,也怪不到浮丘伯的身上,可浮丘伯却不这么想,都已经给弟子们交代后事了,准备以死谢罪。

又是个战国式的老顽固啊!

听到刘长的话,浮丘伯终于肯开口了。

“陛下不在长安,这与陛下有什么关系呢?”

“您当时也不在太学,这与您有什么关系呢?”

“是我没有好好教导他们,让他们如此冒险……怎么算没有过错呢?”

“这……您若是这么说,那朕没有管教好大臣,朕也有罪。”

浮丘伯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陛下……他们是没有什么私心的,都是为了大汉啊……或许想法是不对的,可他们没有什么坏想法啊……”

“朕知道……您放心吧,朕一定会防止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不过,请您吃点东西,不要再这样惩罚自己,不然,朕也陪您一同待在这里,不吃不喝,就当是惩罚了!”

还是这流氓战术最管用,当刘长令人在这里铺席的时候,浮丘伯终于屈服了,起身吃了点东西,可并不多。

刘长也尽量转移话题,将话题转到了荀子的学说上。

浮丘伯认真的说道:“陛下能有这样的想法,再好不过……当初老师曾将我们叫过来,询问我们的志向,师兄们有的说要当国相,有的说要拯救自己的国家,到了我,我说:我想要开设一个学宫,多收弟子,用心的教导他们,要成为您这样的人……”

刘长问道:“那祖师肯定很开心吧?”

“不,他严肃的对我说:你是做不了我这样的人。”

“啊???您是得罪了他吗?”

“不,老师告诉我:况只有一个,伯也只有一个。”

“况是谁啊?”

浮丘伯张了张嘴,刘长忽然反应过来,“哦,是说他自己啊。”

“老师说的对,我确实做不了他那样的人,我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弟子,也没有能保护好他们……”

看到话题再一次被转到这,刘长急忙清了清嗓子,问道:“啊,对了,陆公也曾请教过祖师,您知道陆公当初的志向是什么吗?”

“知道,他说要做苏秦张仪那样的人。”

“好嘛,祖师没有揍他??”

“不曾。”

“那……毛公呢?”

“他说能读到更多的书就可以了……”

“没意思……对了,我老师呢?”

“额……我忘了。”

安抚好了浮丘伯,刘长领着众人朝着皇宫走。

晁错低着头,跟在刘长的身后,这些时日里,晁错可是丢了个大脸,同行里都有表现,就他,最烂。

高傲如晁错,哪里受得了这个,整日闷闷不乐,低着头,连话都不敢说了,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刘长瞥了他一眼,问道:“错……怎么不说话了?”

“臣……实在是……”

“好了,以往的事情,不必多说……振作点,朕还有事要请教你呢。”

“陛下请说。”

“你说一个人格外张狂,平日里谁都不放在眼里,四处与人争执,可出了事却一无所事,这样的人能称为什么人呢?”

晁错的脸更加红了,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佩剑。

这也太耻辱了,也就是大汉的风气不同,要是往前二十年,晁错现在就该自杀。

大汉的大臣可以辱吗?可以辱,但只能辱一点点,不能辱多喽。

看着羞愧难当的晁错,刘长摇了摇头。

“错啊……荀子说;说再多的话,也不如做一件有用的事情!”

“你平日里自视清高,这次呢?被召平给抓了……哪怕是被张不疑抓呢?”

晁错的头更低了。

“不过,你还年轻,还有可以改错的机会,往后,你不要总是与人争执,不能只是会说,还要会做……否则,你就成为了一个只会空谈的人了,你知道白起埋赵人的典故嘛?”

“啊???”

“当初,秦国和赵国作战,赵括是赵国马服君赵奢的儿子,他平日读了很多的兵法,可是打仗的时候,却连白起都没有打过!然后白起就埋掉了很多的赵人!这一看就是一个只会吹嘘不会打仗的人,若是让朕来,非打得白起抱头鼠窜!”

“你不能当赵括那样的人啊!”

晁错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算了,反正陛下想说的意思自己是懂了。

“臣日后定然会痛改前非,用心的做事,少说多做!”

“哎,这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