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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错的神色变得莫名的悲愤。

要不是顾忌陛下和张苍的师徒关系,他真的就要开骂了。

刘长却摇着头,“不要怪老师。”

“我的师父年纪大了,非常大,无论他现在有多健康,将这么多事丢给一个老人去办,都是不妥当的,其实,我也想让他少做点事,健健康康的,开开心心的度过晚年……但是,整个庙堂,却已经找不出比他更加合适的人选了……萧相后有曹相,曹相后有王相,有陈相和周相,可如今,朕的身边就只有这位张相……不知张相之后,还有什么人能接替他的位置……在这数十年内,人才辈出,遍地英杰,可惜啊,难有继承者,能继承张相衣钵为朕左右的人,在哪里呢?”

听到刘长的感慨,晁错下意识的就想回答,在这里!

可是想起方才张苍的话,他却忍住了,若是他来操办这件事,别说七天,就是七个月也未必能完成,这可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情,而且任免的人是要为被任免的官员负责的,当初赵禹犯了事,晁错也被削了食邑,济阴郡守犯了事,委任他的张不疑远在夏国,同样被削食邑,而一次性委任这么多人,其中但凡出几个奸贼,那基本就是爵位都没了。

丢了爵位也还好,主要就是怕用人不利,导致政务混乱,影响到了大事,那才是最要命的。

反正他是达不到张苍这个水准的,甚至连一半都达不到。

看着面前脸色大变的晁错,刘长笑了笑,再次拍着他的肩膀,“并非对你而说,只是有所感悟罢了。”

刘长离开了相府,而晁错也回到了自家府邸。

晁错看起来有些烦闷,跟出府时的那种得意截然不同。

张汤坐在一旁,狐疑的看着自家老师,“师父,出了什么情况?难道张相没有答应您吗?”

“答应了……”

晁错说着,忽然问道:“汤,你觉得我如何啊?”

“啊……老师谋略超群,一心为国,刚正不阿……”

“那你觉得我跟张相比起来如何呢?”

张汤沉默了片刻,方才回答道:“远不如矣。”

晁错并没有生气,“算你诚实……我并非是智慧不如他,只是资历远远不如他,他经历的事情太多,在底层磨砺多年,在秦国时就开始担任官职了……我自然是比不上他的,汤啊,原先我答应吴王,事成后请辞,只是权宜之策……可是现在看来,我还是得上书请辞了,我想要去地方担任郡守。”

张汤大吃一惊,“老师要去地方当郡守??这是为什么啊?”

“我这些年里,一直都是在庙堂,当初去了南越,也是足不出户,从来不曾真正独自治理过一方……因此,办事是我最薄弱的地方,我还年轻,我可以去学,可以去积累经验……而你就很幸运了,因为我已经知道,该如何教导出一个合格的能臣了……明日起,你就到乡中为吏……不许用我的名号,不许用你阿父的名号,自己去闯……等你靠着自己当上县官的时候,我再继续教你更多的学问。”

张汤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可出自对老师的信任,他还是点头答应,随即又问道:“老师,我这个年纪……也能为吏吗?”

“呵,你刚来跟随我的时候,就已经能轻易为你阿父整理文书了,如今的年纪,为什么不能为小吏呢?”

“安心去做!”

“唯。”

尚且不知自己会走向全新道路的张汤,此刻对着晁错行礼,接受了老师的安排。

……

“事情既然成功了,那诸王也都该告退了……我倒是想留在这里,但是吧,南越国诸事繁忙,而且我年纪也大了,实在不想客死他处,虽说南越并非我的故乡,但是我半辈子都是活在南越,也想要死在那里……”

赵佗有气无力的说着,刘长却忍不住的冷哼。

你这糟老头,你二十年前就是这么给我说的!

如今我都长出几根白头发了,你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我还能相信你的话??

“好吧,既然南越王想要离开,那我也不能拦住,但是这金矿的事情,回去之后还是……”

就在两人在厚德殿内密谋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闯了进来。

“阿父!!!”

小公主一溜烟的跑进来,直接扑进了刘长的怀里,赵佗脸上那轻轻的笑容在那一刻顿时僵硬,他直勾勾的看着刘长怀里的女孩,整个人在一瞬间就僵住了。

“禾……禾??”

赵佗喃喃着,不知不觉,脸上便出现了两道泪痕。

面前这个娇小的身影,在一瞬间与他记忆里的身影重叠,模样,声音,一切都在迅速的重叠,就是这张脸,就是这个声音,赵佗此刻只是呆愣的看着那身影,他似乎想说点什么,而整个人都不由得微微颤抖,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刘长自然是注意到了赵佗的异常,他开口说道:“这是我的女儿,姈……不是你的女儿。”

刘姈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老爷爷。

忽然,她钻出了刘长的怀里,走到了老人的面前,轻轻擦掉了他的眼泪,低声询问道:“您也被你阿母给揍了吗?”

赵佗忽然笑了起来,他咧嘴笑着,眼泪却不断的流着。

“是啊……你也常常……被你阿母揍吗?”

“对啊,我阿父对我很好,就是阿母,老是想要揍我,我都不敢去她那边,这几天阿父都不许我过来,让我待在山羊大父那边,山羊大父也有点忙,就又让我去大哥那边……唉,也不知这些大人在闹什么,就是不让我来皇宫……你也别哭了,往后你阿母若是揍你,你也可以跑去找你阿父呀!”

“嗯……嗯……”

赵佗点着头,摸索着自己的衣袖,想要拿出点好吃的,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刘长,“陛下……我这腿脚不便,来回极为不易,我想,还是在长安多待些时日较好……”

“呵,南越王不是有要事吗?诸事繁忙,怎么能待在长安呢?”

“现已分权,诸侯王在不在都无碍,而且,我年纪大了,国事本来也不是我在治理……我还是留下来吧。”

刘长撇了撇嘴,却没有多说什么。

赵佗乐呵呵的看着面前的小刘姈,详细的问起了她的爱好,询问她所喜欢的游戏,越听越是感慨,太像了,不,这简直是一模一样……当然,对刘姈口中的山羊大父,赵佗还是有些不满的,这是什么人啊,居然敢让自家的公主喊他为大父?这是压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有时日定要与他碰上一碰!!

诸侯王们开始分批次的离开了,最先离开的就是河西王。

因为河西此刻正在与外羌作战,作为君王,他不能在战时离开太久,得赶紧回去统筹大局。

其余诸王也正在做准备,想着要各自返回自己的领地,不少人都对刘长极为不舍,私下里拜见了几次。

燕王,齐王随后也离开了长安。

等到赵王准备起身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赶到了长安地界。

甲士们远远的就看到了两架五马之车,甲士们急忙禀告,吕产最先得到了消息,急忙带着人前往。

这一行人,不,是两行人,此刻正在并列前进,两伙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似乎在速度上开始较劲,都不愿意落在对方的身后。

而吕产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北庭王刘卬,西庭王刘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