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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正始帝却不管那么多,他在随便丢下这么件大事后,就宣布散朝。

文武百官:?

正始帝强行散朝后,便堂而皇之地下了台阶,亲自走到莫惊春的身前,不知是在和他说什么,两人发生了小小的争吵,情势很是僵硬。

然后陛下脸色一变,神情强硬而疯狂,硬是抓着莫惊春的胳膊,将其从朝堂上带走。

有着宿卫拦着,百官自然做不了什么。

袁鹤鸣在文官那一堆里头站着,在看到莫惊春被带走的时候,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面露焦急之色。可比他更着急的却是张千钊,他猛地阖上刚刚大张几乎合不上的嘴巴,急声说道:“陛下为何会突然在朝堂上宣布此事,为何会突然点出莫惊春的名字,既然陛下求而不得,如今告知此事,岂非是奇怪?”

他急得满头大汗,“陛下莫不是在造势?!”

他说得隐晦,却又是直白。

正始帝堪堪宣布了散朝,如今大部分官员都还没有离开,许冠明被陛下连着怼了几次,早就心头不顺,呛声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是想说此事和莫惊春没关系?”

“慎言!”袁鹤鸣厉声说道,“你是在指责陛下是苍蝇吗?”

这俚语可不兴乱用。

许冠明对袁鹤鸣此人之前的厉害还是有点印象,悻悻地说道:“我不是这意思。”

户部尚书蓦然说道:“糟糕,那陛下岂非是故意借着满朝文武的造势,当着莫尚书的面,迫得他不得不服从……咳咳咳……”他后面似乎要说出别的什么,但是猛地意识到这场合不对,可不是私下八卦的时候,硬生生将那还没说出来的话呛得喉咙难受,不住咳嗽起来。

袁鹤鸣是知道他俩的真实关系如何,却也扛不住陛下这莫名的自爆。

他都不知道陛下究竟在发什么疯!

如果不是最后那半段话,陛下突然往回找补,说是他自己求而不得的话,那莫惊春铁定是要被文人墨客的唾沫给骂死。

到时候别说是莫家闹出来什么动静,就算是莫广生和莫飞河将功劳摘回来,都会有人说这是裙带关系……

咳,莫惊春和陛下这干系,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但……

袁鹤鸣索性抓住一闪而过的灵光,也学着张千钊的模样装得义愤填膺,气愤地说道:“子卿既没有应下,那铁定是陛下强行……刚才在殿上的宣称,便是为了让子卿无法反抗,携悠悠之口的重压,强行要让子卿答应!”他故意装得无脑而狂怒。

有言官反诘,“莫尚书只是没答应,可保不准心里是怎么想的。”

“是啊,说不准,陛下这是故意在保莫惊春……”

“到底是陛下欺压莫惊春,还是莫惊春勾引陛下,这可还没有定论!”

袁鹤鸣呵呵冷笑,看着那几个大放厥词的人摇了摇头,伸手点着他们几个,冷冰冰地说道:“你们莫不是昏了头?你们以为方才在谈论的人是谁?是陛下,是圣上!尔等居然会觉得,陛下是那种会为了保护谁,而在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人吗?”

袁鹤鸣这话一出,殿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

“……”

“……不错。”

“那可是陛下……”

袁鹤鸣简短的几句话,突然将这吵得火热的局面一下子熄灭了。

如果是旁人也就罢了,那可是正始帝!

是个脾气稀烂,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可怕皇帝,不管是之前活生生饿死虚怀王的事情,还是针对世家宗亲的打击,种种手段都算得上残忍偏激。

朝会上,不知有多少大臣是被正始帝怼过,就连许伯衡,也不可避免要和那样难搞的正始帝纠缠,最后败下阵来。

如果按照刚才反诘的言官的设想,那陛下岂非是一个含情脉脉的大情圣?

……呕。

就连袁鹤鸣自己稍稍设想了一下,都觉得有点干呕。

这黏糊糊的形象可真和陛下残暴的言行对不上。

张千钊的脸色随着他们的讨论而逐渐变得压抑起来,忍不住喃喃自语,“糟糕,那子卿,岂不是……”

“……该走了。”

“是啊,最近正是春耕,工部的事情也不少。”

“你们兵部才是严重,不知前方的战事何时……”

“……这账面上的钱到底有多少,你们是知道的,给了兵部,那你们就要且等等,还得等陛下……”

“刘大人且等等我,我可正有桩要紧事!”

一时间,这满堂的人散的散,走的走,只余下一些走得慢了些,腿脚不便的,或是蠢笨了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其他人。

袁鹤鸣在心里摇头,只觉得荒诞可笑。

在撇开真假不提,这一旦意识到,若是陛下强迫莫惊春的话……那事情,可比之前要棘手得多。这些朝臣在意识到这点后,别说是攻讦或斥责,怕是一时间都捋不顺自己的想法,一个个只想着明哲保身。

“陛下!”

莫惊春在长乐宫前猛地住步,甩开了正始帝的手。

他的眼底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气得在殿前来回踱步,而只片刻,莫惊春当真忍不住和正始帝在殿前打了起来。他们两人本就擅武,说是有高下之分,可一时半会打起来,想要结束,也算不得容易。

正始帝挨了两拳,闪开莫惊春的动作,无奈地说道:“夫子,您总得给寡人说话的机会。”就在这句话还未说话间,正始帝已经不得不连着两个翻滚,避开莫惊春的攻击。

莫惊春冷声说道:“陛下,您再退让,臣便真的生气了。”

正始帝:“……”

他难得沉默。

难道夫子这算不得生气吗?

可帝王的神经骨髓里是兴奋的,莫惊春的步步紧逼,迫得他不得不真真出手。

那诡奇的躁动让他出手没轻没重,有些不得章法地抓住莫惊春的腰带,将他整个人掀飞了出去,莫惊春在空中几下灵动的变化,落地的时候就猛地往后仰。

拳脚的破空声在殿前响起,两人是打出了真火气。

如果不是刘昊突然一声急迫的声音,还真打断不了两人的纠缠。

“陛下,莫尚书,永寿宫来人了——”

为了让上头的两人都听到,刘昊几乎要把嗓子给扯破了。

莫惊春是最先撤招的。

他本来都被陛下压在地上,听到刘昊的话时,趁着陛下那一瞬的分神,灵活地从正始帝身下挣脱开来,半跪在地上擦了擦唇角,猩红的血落在他的指间,莫惊春冷声说道,“陛下,既然永寿宫请您过去,您还是早些动身才是。”

正始帝微蹙眉,眼下永寿宫来人,必然是为了之前早朝的事情。

事情闹得这么大,太后会收到消息也正常。

他翻身而起,看着慢腾腾站起来的莫惊春,忽而说道:“封锁整个长乐宫,寡人不回来之前,谁都不得离开长乐宫半步。”

正始帝的眼神死死地落在莫惊春的身上。

“尤其是夫子。”

正始帝挥袖离开,带走了长乐宫乌泱泱的一堆人。

莫惊春轻抽了口气,抿了抿唇角的血腥气。

德百站在莫惊春的身后。

两队宿卫也站在德百的身后。

德百讨好地看着莫惊春,“莫尚书,您还是去里面稍坐坐,奴婢也好让太医来给您清洗伤口。”说到伤口,莫惊春就觉得嘴角有些刺痛。

莫惊春低头,用袖子遮住了嘴角的伤口,摇了摇头,“不必。”他长长吐了口气,对德百说道,“如果不麻烦的话,给我一颗熟鸡蛋,或者冷敷的冰块也成。”

他没有为难德百,在外面略站了一会,便在宿卫的包围下入了长乐宫。

长乐宫这么大的动静,定然惹人眼,尤其是宿卫的调动,更是毫无掩饰。

莫惊春被囚禁在长乐宫了!

这个消息,以非一般的速度传出了宫外。

袁鹤鸣收到这个消息时,手里正在写的文书一个哆嗦,猛地就变成一张废纸。他茫然低头看着自己本来都快要写完,但是因为这飞出去的一道划痕就毁于一旦的纸张,喃喃地说道:“陛下,您究竟要做什么?”

如果没有正始帝的默许,这种消息是不可能传出来的。

应当说,宫中的消息压根就不可能外泄。

……等下,这难道就是陛下的目的?

袁鹤鸣蓦然想起来,今年宫中入了人后,刘昊好几次都抱怨过,这些新进来的人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许是隔了好几年都没有下手的门路,突然一朝有了新进宫人的机会,这一波里面可都是五花八门的背景。

可刘昊再是抱怨,他都没怎么看到过刘昊清洗和动手。

除了几个倒霉透顶撞到了陛下的手中,被埋在御花园之外,那些人敲打归敲打,却都还活着。

陛下将这些耳目留在后宫是为了什么?

袁鹤鸣突然打了个寒颤,手里不自觉将写废的纸张揉皱,露出少许担忧之色。

陛下此一番算计,算计的不只是自己。

连带算计的人,怕还有莫惊春。

张千钊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陛下要是发起疯来,他压根就不是人!

“咳咳咳——”

长乐宫内,在冷冽的安神香气息包裹下,莫惊春只是吃了口茶,就不小心被呛得连连咳嗽,舌头也有点疼。

刚才和陛下交手的时候,莫惊春不小心磕到了舌尖,留下了个小伤口。

德百正拿着熟鸡蛋,小心翼翼地在莫惊春的额角滚着。

莫惊春好笑地说道:“我自己来便成,你这弯腰驼背的,免得将自己的腰给扭到了。”

德百忙不迭地摇头,“莫尚书,您就让奴婢来吧,这个位置,您不照着镜子,也看不清楚这伤势究竟在何处。”滚烫的鸡蛋按在额角滚来滚去,烫得莫惊春微微皱眉,但也不得不承认德百说的话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