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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

莫惊春磨了磨牙,看着散乱在他床上的衣裳。

那显然不是莫惊春的身量。

正始帝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将昨夜胡闹时的衣裳带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是换了哪来的衣服?

难道是他困顿的时候,暗卫拿来的?

莫惊春心里有着好几个猜想,但都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慢吞吞地穿着衣裳,决定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将这堆小破烂全部都扫走!

莫惊春挺直着腰板,慢腾腾地离开了莫府。

墨香院内,张力原本是要进去屋内,被墨痕给拦住,不经意地说道:“郎君不是说过了吗?最近除非他命令,旁人就莫要去了。”

张力这才想起来,着急忙慌地道歉。

墨痕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等到卫壹来换他的时候,他正站在廊下看着院中养的花草。原本这只不过是普通不过的一个清晨,只是,在卫壹刚到时,门房那里就突然来人了。墨痕本就熬了个大夜,还没有困意,就跟着卫壹一起过去。

门房那边说是有人送来了东西,而且拿着郎君的印章,所以他们没有拒绝,只是那东西有些沉,所以希望他们来检查检查,确认无误后再送进来。

墨痕和卫壹只觉得奇怪,将郎君的几个友人算了一遍,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等到了阍室,墨痕原本微眯的眼睛猛地瞪大,看着摆在地上的箱子沉思,“这看起来……似乎是……”他吞吞吐吐地看向卫壹。

卫壹默默点头。

这确实是宫内的造物。

而且这大箱子摆在这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默契地决定不能打开。

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要是陛下一时心血来潮,这里面放了什么他们不能看的东西,那看完后到底要不要自戳双眼?

这可实在是一件麻烦事。

墨痕和卫壹将这箱子给扛回去,也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就没有让门房的人搭手。等到将东西放在屋内,两人再悄然出来时,墨痕抹了把额头,对卫壹说道:“这屋内看着点,最近郎君有些暴躁,许是这外头的流言,还是影响到了郎君的情绪,怕是……”他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字。

莫惊春掩饰得再好,对于身旁伺候的人来说,这微妙的变化还是异常容易辨认。

只不过他们都以为,是最近朝上坊间的事情闹得郎君不痛快,这才有了这古怪变化的情绪。任由他们再是敏锐清楚,也是不可能知道莫惊春眼下的真实情况。

卫壹看了眼墨痕,懒洋洋地说道:“行了,别瞎操心了,郎君这般稳重的人,难道还需要你来说道吗?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免得下午起不得身,我便不等你了。”

墨痕摆了摆手,急忙忙地去补眠。

卫壹今日可没什么事情,本该是他和墨痕中的一个跟着郎君去伺候,但是最近墨痕提拔了几个小厮跑腿的,其中一两个比较稳重的,已经开始尝试着跟车,顺带着跟着莫惊春跑上跑下,至于他们两个人,墨痕还管着外头的事务,而卫壹则负责着和宫里、以及一些私下的活计。

不过人总不可能每日都要忙忙碌碌,今日这难得的空闲,卫壹寻思了片刻,溜达去了隔壁的小院。

这小院的位置有些偏僻,若不是常来的人,都不知道这里头已经不复从前荒废的模样。

卫壹沿着一条稍显阴森的小道走了进去,在两侧都是树丛的尽头,他敲开了这小院的门。他进去的时候,小院内安安静静,看起来像是半个人影都没有。但是地上的灰尘被扫得干干净净,么有半点杂乱的痕迹。

卫壹也懒得去找人,就站在院子里叫喊,“暗十一,暗十一!”

躺在屋内横梁上的人睁开了眼,隔壁横梁上的人丢过来一颗板栗,被他给随手接住,“喏,找你的。”冰凉凉的声音响起来,分不出来究竟是哪个“暗”字开头的。

其实有时候,就连他们自己,都未必能够立刻分辨出来,究竟谁是谁。

毕竟他们本身,就是最擅长掩饰的个体。

可是奇怪的是,莫惊春从来都没有认错过。

他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让他们一个一个去打了照面,从此往后,他就记住了这些人的特征,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暗十一今日并没有轮到去保护,他翻身滚下了横梁,利索地在地上站定,几步推开了门。

外面的阳光看起来有点刺眼,他抬手挡了挡,看到卫壹踱步走了过来,清秀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尽管暗十一依旧是面无表情,但他很显然地往后倒退了一步,重新踩回去门槛内。

卫壹:“别这幅死人样好吗?我是有要紧事。”

暗十一沉默地想,每一次卫壹带着这样的表情过来,都没有好事。

卫壹抱着胳膊,说道,“你不是没事吗?我想请你帮个忙,去查一查,最近这京城中的传闻,究竟是怎样一个说法。”

暗十一沉闷地看向卫壹,“你有权调动暗部的卷宗。”

卫壹利索地点了点头,“是,暗部那里的消息,肯定比我们自己去收集要快一点,但是暗部如果只得袁鹤鸣一个头头的话,那我这么做也没什么。但除了袁鹤鸣之外,暗部也不是只有一个主事,我的调动是瞒不过其他人的眼睛。”

暗十一看向卫壹,漠然地说道:“你想要瞒过陛下?”

不然为何独独提起袁鹤鸣?

袁鹤鸣是莫惊春的友人,为了莫惊春,有时候他甚至会抗旨不遵。

陛下多少是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谓是爱屋及乌了。

不然早就砍了他。

卫壹搔了搔脸,摇头说道:“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但谁知道呢?我们看到的东西,就一定是真的吗?说不定,也是陛下故意想让别人知道的呢?”

暗十一沉默。

卫壹的说法并没有错。

陛下整个人要是狠厉起来,就连自己也能算计,在他的眼中,压根没有什么是不能当做筹码的,只除了他看中的东西外,这世间在陛下的手中,应当只不过是一盘有趣的棋局,如果不能够让他满意的话,那随时随地掀开棋盘,那也是可为之事。

他根本就不在乎。

从暗十一那里回来后,卫壹无所事事地磨蹭到了下午,等墨痕醒来后,他们两人这才改头换面,然后一起出去。

待到晚间,他们才跟着莫惊春的车马回来。

莫惊春穿着紫色官袍,大步迈开的步伐,足以看得出来仍然带着淡淡的薄怒。临到离开的时候,吏部官员最后送上来的要务,却正好有个无法容忍的过错,莫惊春难得冷了脸色,将人训得胆颤心惊。

那乍然震慑的气势,迫得人战战兢兢,不敢再放肆。

莫惊春外露的气势并没有随着离开而散去,反而越来越压抑,他暴躁地扯了扯衣襟,然后蹙眉对跟在身后的人说道:“全都不要跟过来。”他大步流星地闯进了屋中,烦躁地脱掉外面的衣裳,只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他的皮肤有些瘙痒,脖子似乎有种刺痛的烧红。

心口就像是被挖开了一个坑,莫名饥渴的感觉无法填饱腹中的饥饿,莫惊春中午进食的时候,已经吃进了比往常要多的东西,但还是满足不了这饥渴的自己。

莫惊春虽一眼看中了屋中的箱子,但还是站在窗前深呼吸,平息了自己有些外露的情绪,勉强将那些全部都收束在身体内,这才去看那箱子究竟是什么。

这宫内的造物,多少还是留着痕迹。

莫惊春认真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陛下送来的东西。

不过墨痕他们怎没与他说?

莫惊春抵着额头想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许是他刚才的情绪太过激烈,他们都不敢插嘴说话了。他苦笑,摇着头想了想,还是得尽快解决这个麻烦,他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逐渐不受控制,变得更加有攻击性。

现在只是不能容忍旁人的靠近,以及对他人的情绪太过敏感。

尤其是任何具备攻击性的情绪都会刺激到莫惊春,他还从未想过自己能这般激烈,这许得是在他年少轻狂的时候,才会有这般不稳重的时刻。

莫惊春一边想着,一边撸起袖子,将这箱子给打开。

结果……

莫惊春茫然地立在原地,有些奇怪地偏了偏头。

鼻子动了动。

不可否认,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登时让莫惊春的眼神不自觉地红了红,这沉重的箱子里,塞满了陛下的衣裳,还有一些贴身的小摆件,比如……

莫惊春默然地看着摆在正中央的小毛球。

这颗东西摆得如此明显,又是如此居中,莫惊春不相信这其中没有陛下的手笔。

他都不知道陛下是不是将自己衣柜中常穿换的衣裳都送了过来……莫惊春扶额,毕竟陛下也不是个贪图享乐的,平常除了必须的衣裳外,四季的常服他都不怎么上心,对于服饰和色彩也没有偏好,都是宫中的常制,但也会有有些方便的常服。

能将半人高的箱子塞满,这其中已然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

莫惊春的心都在颤抖,他不敢想象陛下究竟是怎么吩咐刘昊,而刘昊又是带着怎样奇怪的心情去收集这么些东西……

他掩面叹息。

但,更加难以遏制的,是莫惊春忍耐不住的冲动。

他的手指紧扣在箱子上,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欲望,但即便莫惊春用力到手指发白,都难以克制自己想要在上面打滚的欲望。他的喉咙发出一声低低压抑的嘶吼,然后胡乱地、颤抖地将这些折叠好的衣裳胡乱地扯出来,然后立刻低头埋了下去,生生地吸了口气。

即便这些都是已经清洗过的衣裳,但毕竟是日积月累,属于正始帝贴身的衣物,仍旧能够让莫惊春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只得一二件当然是不够,但如果是整个箱子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