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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樱起先疑惑,陌奚把茯芍叫去雄妖琳琅的宫宴干什么,继而才明白这是无奈之举——大军回师,这么大的动静,茯芍不会不知,左右瞒不住,不如由他开这个口。

她立即挽上了失落的表情。

茯芍正要问她怎么了,旋即想起丹樱被蛇王厌恶,逐出了宫殿,自然也无法再参加宫宴了。

她莫名有些心虚,觉得自己鸠占鹊巢,抢了原本属于丹樱的权利,连忙转移话题,“好妹妹,你怎么突然来了?”

因为心虚,她对丹樱的称呼都变了。

“要是不‘突然’,怎么能见到芍姐姐呢。”丹樱的语气却更加幽怨了,“几次写信,芍姐姐不是忙就是有事,哪里有空见我呢。”

“我们不是才见过面么?”茯芍柔声道,“就上次在你家的小宴。”

“那都过去一个月了!”丹樱娇嗔。

“一个月了?”茯芍惊讶,“居然这么快。”

外面的时间比在韶山快了太多,她觉得不过是前两天的事,一晃居然已是上月。

“人家看不见芍姐姐时度日如年,芍姐姐却还觉得快。”丹樱搂着茯芍的胳膊,撒着娇埋怨,“芍姐姐心里根本没有丹樱。”

酪杏低头站着后面,被这矫揉造作的语气熏得皱眉。

但被桃花香气包裹的茯芍只觉得少女香香甜甜,分外可爱。

“好吧。”她说,“我过几天沐休来找你玩儿。”

“不嘛~”丹樱摇晃着她的胳膊,“我来都来了,芍姐姐还让我独自回去么?”

“可我今晚……”

“我知道,宫宴是在子时,尚有两个时辰。”丹樱截住了她的话,眨眼笑道,“比起坐在宫中干等,芍姐姐难道不想去看看将士们踏花游街的场景么?”

她这么一说,茯芍心动了。

“到街上看么?”她问。

丹樱娇艳一笑,拉住茯芍的手往前走去,“芍姐姐,跟我来。”

茯芍扭头看向酪杏,酪杏心领神会,立刻化作小蛇缠在茯芍的手腕上。

丹樱自然不会和平民挤在一处,带着茯芍去了鼓楼。

高矗的鼓楼之上,可以尽览城中之景。

茯芍凭栏而望,就见城内灯火辉辉。

城门大开,浩荡的军队由此穿过,如同一只粗壮的巨蟒,首已入中城,尾巴却延绵在数里之外的城郊。

有鼓乐声响起,巨蟒两侧挤满了欢迎的城民。

茯芍将法力凝于双目,把底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见军队之首,是骑着三足甲兽的卫戕。

卫戕穿着她在宫里见到的那一套玄色劲装,仅右胸心口前佩戴蛇面银甲,甲后拉出一条长长的黑披风覆于坐骑背上。

卫戕的帅旗后,仅落半步,是一面赭色旗帜,上书“尤”字。

旗前是一位大将,未着片甲,只一身金色描边的白装,一头暗红色的长发松松束着,垂在背上。

“那是谁?”茯芍问。

丹樱望去,“那就是血雀。”

“那名杀了自己王兄、投奔我们的安岭王子?”

“嗯。”丹樱以扇抵唇,俯视着底下的军队,“这次出征,卫戕主帅,他为副帅。卫戕已是封无可封,血雀么,倒是可以晋个国公了。”

茯芍打量着这名逃难来到淮溢的大妖,他的长相张扬邪肆,身量比卫戕轻些,即便是在鸟类当中,血雀也是体型较小的一类。

和他那坎坷的生平经历相比,血雀脸上没有半点愁云。

他噙着一抹笑,看着松弛惬意,比前头的主帅卫戕更享受城中的庆典。

看见他,茯芍就想起衾雪,不由得郁闷起来。

方才事忙,她没和蛇王说上几句就回来了,之后再要入宫,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蛇王……

茯芍打量完血雀,正要移开目光,倏地,那白骑上的雄妖扭头,精准地朝鼓楼望来,锁定住了茯芍。

他并非看向茯芍,而是先看向了她身后的蛇尾。

茯芍尾尖卷了卷,那目光如有实质,落在尾上时,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火星烫了一烫。

血雀眉梢上挑,唇畔勾笑,继而才看向了茯芍的脸庞。

对上那双紫色的妖瞳,茯芍忽而想起陌奚所说,血雀一族在寻找宝石方面有极高的洞察力。

她的尾巴也不是宝石啊……

遥遥相望间,茯芍冲血雀点头致意。

这位可不是衾雪,而是真正对蛇族有贡献的大妖。

血雀一愣,继而咧嘴而笑。他很快回正头去,可那一笑却令茯芍身边的丹樱皱了眉。

她看见了血雀眸中的惊奇,以及接踵而来的占有欲。

那是鸟类发现璀璨宝石后必然产生的占有欲。

丹樱觉得烦躁,已然预测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可眼下,比起血雀,更麻烦的还是宫中那条巨蛇,那才是真正的大患。

血雀若是入局,反而利于她从中取便。

军队在城中巡游一圈,子时之前,五品以上的将士入宫参宴,五品以下则带兵出城,回到设在城郊的大营。

茯芍和丹樱看了半个时辰就回去了,她在将士们入宫之前先进了宫。

她从未参加过宫廷晚宴,不知道流程几何,好在蛇王提前派妖在宫门等候,见了茯芍便上前引导。

“王还在忙,他命奴在此等候。”宫仆说着,把茯芍带去了一条熟悉的路上,“茯大人这边请。”

茯芍大为动容,发生了那样的事,且不说王恼不恼她,光是善后和大军回巢两件事撞在一起,就有一大摊子要忙。

如此忙乱的时候,蛇王竟还记得要派个妖来指引她参宴。

这是何等的体贴细心。

茯芍随着宫仆,感动地游了几步,随即发现:“这不是去寝殿的路么?”

“是,蛇王请您在殿中稍作休息,等他忙完了,会亲自过来接您。”

下午才被烧得一片焦黑的寝宫,几个时辰就修葺完善,恢复了原貌。

王殿中除了茯芍再无他人,门外倒是时不时掠过快步行走的宫仆。

全宫上下紧凑匆忙,都在为即将开始的宴会而忙碌。

茯芍等到了亥时末,眼看就要子时,终于,寝殿内门被推开,熟悉的蛇尾声出现在了她耳畔。

“王。”茯芍起身,抬眸望去的瞬间,身体微僵。

本能的,她后退了半寸。

是陌奚,可气息、修为皆有微妙的变化。

从前蛇王的气息如奔腾江河,茯芍奋力一跃尚能越过;然只是半天的时间,陌奚身上的气质忽成无垠汪洋,令她高山仰止,生出了微弱的怯意。

不一样了……他的修为绝不仅仅只是四千年了!

“卿,是我,别怕。”入门的蛇王一如往常地温和浅笑,眼底眉梢却有一股遮掩不住的疲倦,像是大病了一场。

熟悉的语气和笑容稍稍打消了茯芍的迟疑,她游去他的身边“您怎么了,是被…被那头白狐伤到了么?”

陌奚摇头,没有谈及自己,抬手抚上茯芍的侧脸。

他注视着她,眸光缱绻,一一看过她的朱钗衣裙后,笑叹道,“卿今晚,甚美。”

茯芍倒觉得今晚的蛇王才是美得可怕。

大即是美,蛇王周遭的气息已是庞大到不可估测。

她伸出蛇信试探揣度,如站在深渊边缘,低头目测渊深,所见唯惊心而已。

蛇王前所未有的强大,他身上泄露的气息令茯芍有些承受不住,想要后退、想要臣服,亦想要缠绕……

在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时,茯芍控制不住地一颤,生出一股恐惧,这是正面对上强者的本能畏惧。

陌奚察觉到了茯芍的僵硬。

他垂眸收手,退开些许,和茯芍拉开距离,眸中泛起歉意与低落。

“别怕。”他再度开口,像是怕惊落了枝头的白雪,克制地柔声道,“再有一段时日,待我掌控住这些妖力,便能收好气息了。”

随着他的退开,那浩瀚的压力也纷纷退去,茯芍得以放松呼吸。

听到陌奚所说的话,她愣了下,随即惊喜道,王,您吸收了衾雪的妖丹?”

陌奚摇头,“不,不是他的。”

“那是谁的?”茯芍惊讶,“谁的妖丹能提供那么多妖力?”

她感觉不出具体的数值,但蛇王绝对增加了不下五百年的实力。

“我也记不得都是些什么妖了。”陌奚将话题轻轻带过,并不在意。

他的目色柔和似水,潺湲着包裹了茯芍,“以后再不会发生今日之事,惹卿生忧。”

等他吸收完体内这些妖气、冲破五千年的瓶颈,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谁,敢觊觎他的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