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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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芍的行为异常活跃,摆信的幅度很大,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陌奚观望了一会儿,见她似乎是在寻找产卵地。
许多雌蛇都有这样的习性,或许是自己这段时间频频呕吐,让茯芍感到了不安,认为王殿不再安全,所以寻起了新地。
这一认知又令陌奚腾升起了不适。
但他无力阻拦。
阻止一条待产的雌蛇,后果绝非常人所能承受。
见茯芍虽然活跃,但依旧局限于他划分出来的安全范围之内,陌奚便压下胸口的不适,回到书库中继续寻找妖胎剥离之法。
这类咒法并不少,只是陌奚此前从未有过涉猎,一时间拿不准哪一道更稳妥安全。
他寻找着万全之法,茯芍也寻找着适合产卵的地方。
她相中了一处落叶堆,游上去感受了一番,心里十分满意,暂定此处为新巢,打算回去把自己的藏玉带过来。
刚游出两丈,茯芍身体陡然一僵。
初夏之际,一股细微的麻痒感从脊背往头顶蔓延,所过之处皆燥热灼痛。
她像是被什么讨厌的虫子叮了一口,翻身在草地上蹭了蹭。
带着露水的青草缓解了这股痛痒,茯芍滚回原位,不以为意地继续朝王殿游去。
她叼着玉往返于两地,将玉石拱进落叶堆下,再用尾巴将叶子扫平。
一眼望去,连茯芍自己都看不出来这堆破叶子下面埋了玉。
她心满意足,晃了晃尾尖,准备回王殿吃最后一顿饭。
打明天开始,她就要离开那头病恹恹的雄蛇,在这里安家。
回去的路上,茯芍吐着信,顺道踩点周围能够狩猎的地方,确保自己有充足的食物源。
正专心寻觅着,忽然间,有奇异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影影绰绰,有谁在唤她,召她立刻前去。
茯芍甩了甩头,那声音没有消停,反而愈发清晰。
她疑惑地扭头四顾,没有看见身影,唯有那呼唤一声比一声要急。
她顺着那声音游去,蛇躯扭动了两下,蓦然之间,有妖光晃过。
妖光似水,伴在蛇躯旁,如一片只有茯芍自己触得到的暗河,送她游去别处。
下一刻,草地上的雌蛇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妖光闪烁,茯芍陡然发现自己已身处陌生地界!
四周空气里没有半点熟悉的气味,这是完全陌生的环境,雌蛇当即绷紧了神经。
她慌张地吐信,嗅到了一股铁锈般的冷意。
“芍儿……”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茯芍猛地回身,就见半丈之外,有一玄青长袍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
他指尖上捏着一枚茯芍眼熟的玉戒。
她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枚戒指,但上面裹满了自己熟悉的气味。
毫无疑问,这是她的东西。
那些埋藏在茯芍体内的妖力并没有散去,她忘记了如何调动,但有些术法不需要刻意吟唱,首次布置成功后,只需动心起念便能有所感念。
譬如,她给丹樱丹尹的那两枚传送玉戒。
“芍儿,你终于来了。”暗处的男人叹息着,如释重负地蹲下,将玉戒收回囊中,“这么久了,为何不来找我呢。”
茯芍没有从这个人类身上感受到恶意,可对方身上黑气弥漫,那不祥的气息让她毛骨悚然。
她尾尖向后探寻着出路,上身直立,冲着男人嘶吼,警告他远离自己。
沈枋庭眯了眯眸,从茯芍的状态里觉出了两分怪异。
“芍儿,你还记得我么。凌熔秘境里,我们见过的。”
茯芍听不懂,她只觉得男人的气息愈发危险起来。
对方不肯离开,她便扭头逃离,刚一转身,还未游出两步,一堵透明的墙便拦住了茯芍。
咚——她撞得眼冒金星,惊疑地抬头吐信,只见偌大的密室之内,一层覆着血纹的结界罩住了自己。
嘶、嘶——茯芍慌乱地四处碰撞,上下左右、整个空间都密不透风,她被完全罩在了结界之内。
“芍儿、芍儿冷静,别怕,我不会害你。”见她不停撞击着结界,沈枋庭连声抚慰道,“等你觉醒记忆,我自然会放你出来。”
茯芍当然不明白这个人类在说什么,她急切地想要回到熟悉的领地,愈发用力地撞击结界。
惊慌之中的雌蛇没有注意,在结界罩下,地面亮起了古怪的法纹,圈圈层层,形成了一方古老的阵术。丝丝缕缕的仙气从阵中泄出,无一例外地涌入茯芍的身体。
黄玉蛇的动作有些奇怪。沈枋庭预料到茯芍被骗来后会愤然反抗,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种无头苍蝇的状态。
他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出声,“芍儿,你还能说话么!”
阵法中的雌蛇没有理会,一味地用头撞击结界。
沈枋庭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是陌奚抹除了你的记忆、将你打回了原型?”他五指收拢,眸中划过厉色,“他怎敢这样对你!”
他的声音过于锐利,立刻被茯芍认定为攻击。
她露出獠牙朝沈枋庭扑咬,却在即将咬到他时撞在了结界上,打回了原地。
倒在地上的黄玉怒不可遏,无意识状态下,她体内的灵气疯狂运转起来,澎湃的妖力充斥体内,逼得她双目猩红,脊背上又传来了那若有若无的灼痒感。
那点痒意在此时无关紧要,茯芍咆哮着,拼尽全力撞击结界,撞得额角糜烂,流下柱柱鲜血。
但凡猛兽,多难驯养,宁死不屈。
茯芍撞得满头是血也不知疲倦,愈发用力地砸着结界内壁。
“芍儿、芍儿快停下!别伤害自己……”沈枋庭触目惊心。
此时的茯芍根本无法沟通,她的动作满是决绝,怀着孕的雌蛇死也不肯被困在陌生地域。
沈枋庭心疼欲碎,隔着结界呼唤着她的名字,言语近乎哀求,但始终不肯撤掉结界。
茯芍那玉石俱焚的气势镇住了他,一旦撤掉结界,只怕他再也控制不住茯芍,反而愈加添乱。
沈枋庭低声道了句“芍儿,抱歉。”旋即捏诀,对结界内癫狂的雌蛇去了一道符咒。
那符打在茯芍身上,她本就撞得眩晕的大脑愈发昏愦。
雌蛇吃力地甩头,脊背上灼热麻痒的感觉似乎越来越明显,有朝全身扩散的迹象。
筋骨发软,她没能捱过沈枋庭的咒术,昏昏沉沉地卧倒在地。
地面冰凉阴冷,她身上却滚烫发热。
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从她丹田破发而出,朝着首尾卷席而去。
蛇瞳收缩,视野逐渐暗沉,意识的最后,那人类走入了结界、来到她身前,伸出手抚上了她额角的伤口。
茯芍低吼着,喉咙里滚着有气无力的蛇声,想让他滚开、远离自己。
但她实在提不起力气,没撑多久便疲倦地睡了过去。
地上的法阵持续亮着,柔和的仙气源源不断流入雌蛇体内。
纯正的仙家罡气催熟了蛰伏在茯芍体内的霸黄螭之力。二力相汇,在她体内发酵膨胀,一点一滴唤回过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