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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刘幽求事件发生后,李隆基一再严厉约束部下,对太平也是处处礼让,不想激起姑母的怒火,发动太平党人与他作对,使得他甫一登基,就弄得国家糜烂不堪。但是他的退让并没有换来和解,太平心意已定,世上又有何人能够阻止?

这一日,中书侍郎王琚赴宴归来,回到自己府邸,着人备了热水正在沐浴,突然门扉叩了几声,王府管家老姚在门外禀报道:“阿郎,前院突然有人投书进来,书信上言明要由阿郎亲启,老奴不敢擅动。”

“哦?拿进来。”

王琚心中十分纳罕,让老管家将信送进来,只见那信皱皱巴巴的,想是先前裹过石头,信封上写着王侍郎亲启五个大字,王琚诧异地展开书信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腾”地一下就从浴桶中跳出来,脚下一滑,险险一跤跌倒。

管家慌忙上前将他扶住,惊讶地道:“阿郎,您这是怎么了?”

王琚铁色发青,话也不说,赤条条地拔腿就跑。管家在后面急叫道:“阿郎,你还没穿衣服呢。”

“哦哦!”王琚突然惊醒过来,急急回转,道:“快些为我更衣。”王琚当下也顾不得唤使女进来侍候了,就让管家帮着他急急穿好衣服,也顾不得冠带是否整齐,急急又道:“快快备马!”

片刻之后,王琚骑着一匹骏马,带着四个随从,自王府里冲出去,一阵风般扑向皇宫。对面一条小巷里,一位葛袍老者负着双手,状似正在闲游,看到王琚急吼吼地离开府邸,这葛袍老者微微一笑,悄然消失了。

一封信平摊在李隆基的御案前,李隆基痴痴地看着那封皱巴巴的密信,忽然满眼是泪。

一旁王琚惊道:“事情并非不可为,陛下何以如此悲伤?”

李隆基满腔愤懑地道:“我不明白,姑母为何要这般对我?究竟为什么?父亲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了,我若对她不利,又恐父亲伤心,我如今一味隐忍,她却把屠刀架到了我的脖子上,我该如何是好!我该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李隆基恨恨地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一方砚台飞起,跌到地上摔得粉碎。这时候,张说、崔日用、魏知古、王毛仲等一干亲信大臣得到李隆基的传唤业已纷纷赶来,李隆基将密信示之,众人看罢,人人变色。

信上写的是太平公主将于七月四日兴兵作乱,届时李元楷、李慈将率领羽林卫突入武德殿杀天子。窦怀贞、萧至忠、岑羲等宰相则驾临南衙,利用宰相的职权控制南衙诸卫举兵响应,内容十分详实。

张说惊问道:“陛下,这封信自何处来?是何人举报,情况可属实么?”

王琚接口道:“张相公,这封信是有人投书于我府上的,实不知是何人所投,不过这封信上诸般计划言之凿凿,实不容不信。而且明日就是四日,方才陛下已经使人查过,明日本不是李元楷当值,他却藉口过几日有事要告假,已经和人换了值戍的时间,近两日,诸位宰相也曾多次巡视南衙。”

张说动容道:“既然如此,事情急迫,陛下当早做决断!”

李隆基依旧犹豫难决,崔日用劝说道:“太平公主已然谋反在即,陛下当初做太子时,就有大义在身,无人敢明目张担加害于陛下,如今陛下荣登大宝,太平公主竟然生起反心。陛下只需下一道诏书,天下谁敢不从,何以如此犹豫呢?”

李隆基沮丧地道:“你们有所不知,上皇对太平感情极为深厚,诛杀太平乱党容易,我只担心惊动了上皇,令上皇难过伤心。”

崔日用顿足道:“陛下糊涂啊!难道陛下被太平公主杀了,上皇就不难过么?天子之孝在于安定四海,臣恳请陛下立即下诏,先控制北门禁军,再收伏逆党!”

李隆基迟疑半晌,道:“这个……,且再等等,速速把我四位兄弟请来,一同商议此事。”

李隆基在登基前,就已把两位兄长接回了京师,现如今李成器四兄弟都在京城,老四老五掌管东宫卫率,李成器和李成义分别担任左右卫的大将军,都在南衙掌着兵权。

不多时四兄弟纷纷赶到,看过书信后,李隆基彷徨地道:“诸位兄弟,我三郎并非优柔寡断、胆小怕事的人,只是如今这意欲叛乱的人不是寻常人啊,我担心若是对付姑母,会令父皇伤心难过,是以迟迟难下决心,你们以为,我该如何是好?”

李成器冷笑道:“三郎,你不欲让父皇伤心,待得太平发动,父皇终究难免伤心一场。太平做得,我们就做不得?难道你想让则天故事重演于当朝,让我等兄弟家破人亡,李唐宗室再遭一次劫难?”

李成义、李隆范等三人也是摩拳擦掌:“三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乃当世英雄,何故作此妇人之仁?动手吧,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眼见四兄弟异口同声,李隆基游移不定的心渐渐镇定下来,眉宇间一片肃杀:“好!你不仁,我不义,咱们这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