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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钏儿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奶奶连两位姨娘都不在意,那就更不会在意自己和香菱这点儿事情了,看样子这一位大奶奶倒是一个好侍候的,若是像荣国府珠大奶奶一般娴雅静怡,那就最好不过了。

“唔,你家姑娘和林姑娘都是苏州人,算是乡人,有这层关系,日后肯定相善。”

冯紫英只有这样期待一下了,不过黛玉那小性子,若是感觉到了沈宜修的威胁,只怕未必好相与。

“对了,爷,姑娘还说了,既然爷现在也没有以前那么忙了,那这几个月就请爷每月写一首诗过去,她也好品读,每月月初奴婢便过来拿。”

晴雯的话让冯紫英差点儿跌了一跤,“爷不是和她说了,都是古庙石碑上刻的,也不过是记下来的么?并非爷原创。”

“姑娘不信,说不管好孬,只要是爷自个儿写的,她都满意高兴。”晴雯抿着嘴笑着道,显然是沈宜修在她面前也没少非议冯紫英。

“这不是为难人么?”冯紫英仰天长叹,“那我还真宁肯忙一些,这作诗可比做事难多了。”

冯紫英的话又都来丫头们的一阵笑声。

外边儿都说这位主子爷有经天纬地之才华,绝非诗词小道所能束缚,现在看来还真不假,只是这诗词一道乃是士人风骨所在,爷再怎么忙于大事,也还是该稍稍分点儿心思在这上边才是。

……

贾元春拿着信痴痴出神。

杏黄色的云萝裙遮掩住了美好的身段,窗外天际白云朵朵,鸟雀自由自在地在飞檐和枝头间来回欢快地窜来窜去,也勾起了元春的无限遐思。

若是在家中该有多么好,兄弟姊妹们一起,无忧无虑地吟诗作画,抚琴下棋,要不就在后花园里走一走,午间一家人热热闹闹地用饭,午后一场小睡,多么惬意。

只不过这一切都只能是在梦想中了。

这已经是府里来的第三封信了。

第一封信就说宝玉发病,起因就说冯铿和黛玉订亲,宝玉就魔怔了,摔玉,茶饭不思,四处念叨,总而言之,疯疯癫癫。

第二封信就说是冯紫英过府,把宝玉狠狠训斥了一顿,甚至把冯紫英的话原封不动地都在信中写了下来。

贾元春不知道自己父亲母亲和老祖宗看了是如何感想的,但是她却是不寒而栗。

犀利深刻地把荣国府现状剖析开来,长房和二房,二房还得要分珠大哥(贾兰)、宝玉和贾环三支,以现在贾府的没落速度,真的还能撑得起多久?

宝玉的不争气她早就知道,作为自己嫡亲弟弟,元春也很是无奈,枉自生得一副好皮囊,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话元春不想评价宝玉,但是却也知道是真实写照。

自己进宫所遭遇的种种为的是什么,老祖宗和爹娘的期盼,未尝不就是这种情形下希望自己进宫来支撑起这个家么?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元春也明白,作为嫡出长女的她在大哥去世之后就不得不肩负起更重的担子,这是老祖宗和母亲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意思,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以元春的智慧,岂有不明白的?

只是这宫中之事又岂是外界所能知晓的?看看许皇贵妃的专横霸道,苏贵妃的骄横阴狠,梅贵妃的绵里藏针,哪一个又是好相与的?

便是和自己一道封妃的吴氏周氏也一样各自在网罗一帮人,想到这里贾元春就觉得心力憔悴。

在宫中,没有子嗣傍身便是原罪,只是这皇上现在连他自己寝宫都不踏出一步,怎么谋求子嗣?

好在她也打听到了,不仅仅是她,吴氏周氏也一样,甚至连十分得宠的梅贵妃也一样经年见不到皇上了。

冯紫英直截了当地说了贾宝玉别想指望别人,只怕未必没有隐隐指向自己的意思,莫非他也知晓了这宫里的真实情形?

好在府里来了第三封信,说宝玉也被冯紫英教训一番之后受了刺激,在家里一病不起十多日,最后总算是恢复了过来,性子也有了一些变化,似乎是愿意听话做一些事情了。

只不过阖府上下都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主要还是吃不准这宝玉一阵一阵的,没准儿过了一阵又旧态复萌,甚至变本加厉了。

即便是在宫中贾元春也没少听到冯紫英的名声。

和自己一道进宫的吴氏周氏对自己很有敌意,但是像几位年龄已大子嗣成年的贵妃倒是对元春没有多少看法,像梅贵妃和郭贵妃对贾元春态度都很亲近,一来二去也要经常在一起说说话,免不了就要提到冯紫英。

江南之行为朝廷弄回来数百万两银子,解了朝廷燃眉之急,据说那一日连皇上都破例喝了几杯酒。

元春也从太妃那里知晓一些消息,中书科接管了开海事务,立即就在江南卷起一场风暴,几个盐商家族被抄家,都和冯紫英有关系,只不过冯紫英躲在了幕后罢了。

现在冯紫英回京已经卸掉了中书科的差事,安安心心回翰林院当他的清闲修撰了,等到明年进士观政期满就能再度升职,可谓春风得意。

据太妃所言,现在连太上皇都在过问冯紫英,让人把冯紫英的情况写个条陈送上去,这可是自太上皇逊位之后少有的事情。

这样的厉害人物既然和贾家成为姻亲,当然就不能放过了。

元春开始提笔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