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节 变化带来的困惑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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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得承认,这等手段还是给大汗带来了不少烦恼,但代善相信这根本不可能阻挡建州女真对整个女真的统一。
问题是这一次情况有些不一样,连大汗都觉得了异常,这个新来的蓟辽总督兼辽东镇总兵手段很不一般,态度也与以往不一样。
一来就大张旗鼓的召见舒尔哈齐父子,这甚至让大汗都好阻挡,明确表示这是大周皇帝要御赐给建州右卫指挥使的,这让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舒尔哈齐父子顿时就又缓过气来了,原来那些已经和舒尔哈齐父子日渐疏远的族人又开始集聚在舒尔哈齐父子身边,这让大汗愤怒欲狂。
单单是这个也就罢了,代善也相信自己父汗是有本事把这桩事儿给处理下去的,舒尔哈齐父子再骁悍,但是他手底下的人就那么多,大义在父汗这边,任他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多大花样来,哪怕有大周在后边使坏,也不过是癣疥之疾。
问题是如果大周还要介入海西女真甚至蒙古人的事务中来,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还等什么?一鼓作气把布占泰解决了,以布占泰的性子,只要拿下他,乌拉部便永远翻不起风浪来了。”讷图迫不及待的怒吼起来,“二爷,你就没向大汗谏言?”
代善没想到讷图如此着急,皱了皱眉,“讷图,你以为我们不想?可哪有那么简单?新来的蓟辽总督可不简单!”
“哦?”讷图狐疑地看了代善一眼,“二爷,这个冯唐还能有什么手段?他真的亲自出兵干预我们围剿乌拉部了?不可能!这些大周的边帅都是一样的,惯会保存自己实力,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兵马就这么推上战场?”
“他当然不会上,但是叶赫部呢?”代善冷着脸反问。
“叶赫部?他们活腻了?金台吉如此狗胆?”讷图不信,“是布扬古?”
代善点点头,“布扬古率兵增援乌拉部,威胁我们后方。”
讷图连连摇头,“二爷,你这是糊弄谁呢?叶赫部有几个兵?他们难道还敢倾巢而出不成?大汗难道还怕了叶赫部这帮釜底游鱼?科尔沁人呢,现在就该是他们展现本事的时候了。”
讷图在汉地呆了二十年,早已经把官话学得活灵活现,成日里没事儿便是在戏园子和茶楼里呆着,这等官话成语他一样信手拈来。
代善脸色更难看,良久才道:“新任蓟辽总督一上任就派使者去察哈尔人那边,那林丹巴图尔收受了蓟辽总督数千支火铳,便出兵弹压科尔沁人,而且蓟辽总督也派使者去了科尔沁部,要求科尔沁人立即断绝和我们的往来。讷图,之前你可从来没说过这个冯唐有如此手腕!”
讷图脸涨得通红,一时间却不好回答。
在冯唐出任蓟辽总督之前,讷图的确没怎么对这个前任榆林总兵有多关注,后来也只是听说这个家伙可能会出任三边总督。
西北距离女真人太远了,扯不上那个多少干系,反倒是说王子腾和陈敬轩可能出任蓟辽总督,所以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二人身上去了,没想到最终结果却是冯唐突兀地出任蓟辽总督。
那个时候他也花了一些精力来打探冯唐的情况,只知道冯家长期在大同任职,表现也没什么特别突出之处,甚至给人的感觉是有些平庸胆小,哪怕是西疆平叛,也更多地是跟随着兵部右侍郎柴恪后边儿,也没见有什么惊艳的战役表现,可能唯一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就是这个冯唐和蒙古诸部的关系都很不错,无论是察哈尔人还是土默特人、鄂尔多斯人,都和其往来密切,特别是土默特人。
“二爷,之前这个冯唐的确没有其他太耀眼的表现,除了和蒙古人关系密切一些外,其他看不出来,甚至给人感觉就是平庸无能。”讷图沉声道:“就算是他和察哈尔人关系不错,但是察哈尔人怎么可能听他的?您说他把火铳送给林丹巴图尔,他就不怕皇帝砍他的头?”
“这就该是我问你的问题才对!”代善粗暴地朝讷图吼道:“他一个蓟辽总督怎么敢把火铳送给蒙古人,大周的都察院御史和龙禁尉在干什么?而且他不但送给了察哈尔人人,还送了不少给叶赫部!大汗大为震怒,问为什么我们对这个人的所有行动一无所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对乌拉部的战事才不得不中止!”
讷图额际渗出汗珠,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按照他的了解,像冯唐这种新任的边地总督,一去都是要韬光养晦一年半载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如何拉拢辽东镇的那些军头们才对,怎么会一上来就这样大的动作?
火铳乃是军国重器,大周自身也装备不多,怎么还会大手笔的送给蒙古人和叶赫部?
倒是拉拢舒尔哈齐父子在意料之中,不过是延续李成梁的老办法罢了。
但敢于威胁科尔沁人,这个冯唐胆子也不小才对。
要知道科尔沁人距离大周还隔着叶赫部,要论统属也是属于蒙古左翼,和大周是扯不上干系的,他居然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威胁对方了,以讷图对冯唐的调查了解,以前在榆林和大同似乎看不出这一位有这样大的魄力和决断啊。
这让讷图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现在怎么办?”讷图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气势也萎靡了下来,“按照这个冯唐的姿态,他是肯定得到了大周朝廷的授意才敢如此,单单是一个边地总督,他绝对不可能如此胆大妄为。”
“这个问题我们不探讨了,现在我们要搞明白,大周为什么对我们建州女真的态度陡然大变,以前他们虽然也用各种手段来牵制我们,但是从未正式撕破脸,现在他们虽然不承认撕破脸,但是种种举措在大汗看来,就是在为撕破脸做准备了,威胁科尔沁和我们断绝关系,扶持叶赫部,下一步是不是要直接出兵干预我们对乌拉部的战事了?”代善语气不善,“所以大汗派我来京师,就是要搞明白,大周对我们真实态度,还有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变化。”
讷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二爷,我记得我带信回去过,说叶赫部曾经有人来过京师,可能就接触过大周朝廷官员,不知道是否和此有关?”
“大汗知道此事,但是单单是叶赫部来几个人哀求一番,你觉得大周就会改弦易辙,对我们态度大变?”代善摇头,“以前辉发部,哈达部,乃至乌拉部不也有人来过京师向大周哭诉么?大周理睬过他们么?没那么简单,这里边肯定有什么原因,大汗担心大周朝廷内部可能有一帮仇视我们女真的大臣正在联手。”
“难道大周还对我们会友善不成?”讷图不以为然。
“讷图,大汗的意思是大周固然对我们敌视,但是更多地还是畏惧,畏惧压倒敌视时,他们只会迟疑,犹豫,而不会轻易触怒我们,但现在我们的感觉是他们对我们的敌视压倒了畏惧,所以他们才会动手了,而且一动手就是几下里,我们必须要搞明白,他们的底气来源何处,是不是有人在推动他们对我们的政策态度改变!”代善一字一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