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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和贾珍、贾蓉现在倒是一丢手,把所有债务交回到了府里边,名义就是园子修好了,但是还有几万两银子没付,只能贾府公中里边来给,现在公中是王熙凤管着,自然就只能是去找王熙凤了。

“是么?什么时候你倒是成了替人要债的了?替外人要债不说,却还要到自家屋里来了,贾瑞,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是该家法处置啊。”冯紫英也在考虑挑破不挑破贾瑞的身份。

挑破固然没什么,以贾瑞这种角色倒也对自己无甚影响,但是从现在的情形看来,永隆帝应该是加紧在各家武勋望族中撒子布子了,这也是一种信号,和自己的预计差不多。

冯紫英也相信自己府上一样有龙禁尉的棋子,甚至自己老爹在辽东的身边也一样有,这一点老爹和自己都心知肚明甚至探讨过。

龙禁尉的存在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坏事是许多秘密瞒不过皇上,好事就是只要你不犯原则错误,一些无关紧要的把柄掌握在皇上心中,反而能让他更放心。

“嘿嘿,冯大人言重了,贾瑞不过是替朋友问一问,这凡事说理,府里边欠人家银子,总得要有个说法,不能置之门外不理不问是不是?”贾瑞心中也慢慢安稳下来,“再说了,万一人家告到衙门里去,闹得满城风雨,那不是坏咱们府里名声么?我也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啊,到时候也能帮忙缓颊缓颊嘛。”

冯紫英轻哼一声,这厮倒也是机智,但若是这般放过对方,只怕对方隔不了多久又要故态复萌,自己却没有那么多精力来过问了,还得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个问题。

只是现在这厮却是不肯承认,这倒是有些麻烦。

像《红楼梦》书中那般情形现在已经明显不够用了,指望泼一桶粪尿然后把对方在夹道里关一晚上得病而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

有了龙禁尉身份做依靠,贾蓉也好,贾蔷也好,哪怕这厮不暴露自己身份,在心里优势上这厮都只会占上风了,更谈不上压制对方迫使对方写什么欠钱条子,连王熙凤都被对方逼成这样,遑论贾蓉贾蔷之流?

更何况现在的王熙凤好像也贾蓉也没有那么熟悉。

王熙凤在修园子事情上没能掌握大权,希冀从中捞钱的贾蓉和贾蔷也就没有多少机会和王熙凤走近,而是和贾赦合作去了,所以手边无人的王熙凤也才只能靠自己来出面了。

想到这里,冯紫英突然一凛,莫不是这贾瑞出面来要银子还是真的,这里边弄不好就和贾珍贾蓉有关系。

内外勾结,花销虚报,然后欠下银子再来慢慢从府里公中索要,大家分肥,只是没想到贾瑞也参与到这里边来了。

这事儿且放在一边,还是得把手边上的棘手事儿给解决了,既然王熙凤和平儿都求到自己头上,这里边的麻烦也是自己无意间引出,冯紫英倒也不好推辞。

“贾瑞,你说的这些呢,我也懒得多问,你也甭给我绕圈子,你知道我不是为这个而来,……”冯紫英眼睛半眯缝着,身子靠在炕头上,表情越发冷峻,“那一日你不就是在那门缝里看了一出戏么?怎么,心痒难熬了,觉得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贾瑞自然不明白这个梗,但是听得冯紫英突然把这事儿给挑开,心里也是一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尤其是看到冯紫英阴冷中夹杂着霸道凶狠的目光,贾瑞心中更是一寒。

“我就不明白了,贾瑞,你就怎么想着和我较劲儿了?”冯紫英语气越发放肆猖狂,“我和凤姐儿的事情,你发现了不知道藏着掖着,装作不知道,却还要来这般吆喝,你这是插标卖首么?我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不知道我来告诉你,蓟辽总督兼辽东总兵,手底下没多少人,二十万,亲兵营三千,个个都是可以替我爹去死的,……”

贾瑞面色苍白,已经忍不住筛糠一般地抖了起来,几乎要委顿倒地。

“你说如果你走出门去突然被一个喝醉了酒的醉鬼杀死,或者明日落水而死,会怎么样?嗯,前者投案可能会判流放,嗯,流放哪里呢?也许就是辽东吧,没准儿明年他就是我爹亲兵营的一个小旗或者总旗了,立了功嘛,是该升官,你说是不是?后者宛平县衙仵作一纸书就能说明,兹有宁荣街老儒贾代儒之孙贾瑞,夜间不慎失足落水而亡,你说可惜不可惜,这么年轻却走路不好好走,要去走河边不慎淹死,……”

贾瑞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来,只顾着磕头。

“咦,跪着干什么?我不过是说一种可能嘛,或许你觉得你身后的那边不会罢休,那又如何呢?贾府里边要找一个你这样的不难,而且你这样恣意乱来恐怕你身后的人怕也不喜吧?或者要不要我去给通步廊那边说一说?”

通步廊西侧紧邻五军都督府所在就是北镇抚司所在,贾瑞虽然从未去过,但也知道那里是什么所在,没想到冯紫英早就知道自己身份,可恨自己居然还在痴心妄想用这个身份来保自己一命,想到这里贾瑞更是痛恨自己的低能愚蠢,只能猛磕着头咚咚作响,额际血印子顿时出来了。

“冯大人,小的猪油蒙了心,不知死活,小的知罪,只求饶小的一命,日后但有吩咐,小的无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