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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向高也懒得看这对师生斗嘴,当下事急,甚至没有可以借鉴的故例,或者说可以借鉴的故例都是大大不利于自己一方的,前明的“靖难之役”和“夺门之变”,最后结果都是旧有体系崩塌,原有当权者落幕,这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

现在这种态势要说和“靖难之役”与“夺门之变”都有点儿相似,但是无论是哪一个,都对在座众人不利,所以要做的就是如何破局,但却又要避开那些潜在的风险。

毕竟这和“靖难之役”与“夺门之变”时形势还有些不同,还多了一个一直沉默不发声但是却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太上皇,他的态度直接决定着朝中其他文臣们态度。

要知道太上皇退位也不过十年不到,自己这些阁臣和尚书侍郎们虽说都是在当今圣上手上起来的,但是要说起家也还是在元熙帝手上,而且更多的诸如员外郎、主事以及外埠的布政使、提刑按察使等许多也是元熙帝一手提拔的,他如果突然表明态度支持义忠亲王,那又该怎么办?

“紫英,子舒和我提起说你担心义忠亲王会直接宣布自己监国并重组内阁,甚至可能会宣布迁都南京?”叶向高沉吟着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的确冯紫英的这个担心被柴恪告诉了叶向高和方从哲他们之后,引起了二人的极大不安。

之前他们从未想过义忠亲王可能会有如此一招,他们还以为如果皇上一直不醒,义忠亲王可能会坚持要监国,甚至提出一些妥协条件,比如先确定某位皇子储君,然后他再来监国,在牛继宗的宣府军东进失利之后,会不会就放弃了这种想法,但现在看来真的有些小觑了义忠亲王的野心。

但同时他们又觉得义忠亲王似乎不可能有如此大胆忤逆的想法,毕竟江南的军力孱弱不堪,如果真的那样,那就真的只有来一场“靖难之役”,不过那个时候以北伐南方向不变,但是叔侄之间的结果就要倒回来了。

“诸位相公,不是学生为什么会这么想,而是诸多蛛丝马迹都指向了这个方向!”冯紫英坦然道。

众人尽皆皱眉,虽然有些迹象,但是似乎也没有冯紫英所言那么夸张才对。

“汤宾尹、缪昌期、朱国祯和顾天峻他们不愿意来京为官,而你们却妥协让他们得偿所愿地留在了南京主政,南京那些报纸铺天盖地的造势,南京礼部不闻不问,江南的赋税至今未有上解的迹象,甚至连两淮盐税据说一直拖延,……”

冯紫英不断打破这些人的幻想。

“陈继先出镇淮扬,学生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也许诸公觉得这很正常,甚至是有意为之,但是学生要说,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也许之前有些人并未有某些想法,但是当局势走到某一步时,他恐怕就不得不考虑另换码头了,就算是他无此想法,但他下边人也会推着他这般,……”

众人尽皆沉默,陈继先早先一直谋求希望接任京营节度使,但是皇上和内阁一直迟迟未同意,最终才提出出镇淮扬给予安抚,甚至同意他把老五军营的旧部全数带走,但这真的就让陈继先感恩戴德了么?

五军营大将到京营节度使是晋升,但是到淮扬镇总兵,那只能算是平调,而且出镇外埠,虽说淮扬富庶,但对于在仕途上想要再进一步的人来说,未必就愿意了,只能算是聊作安慰罢了。

冯紫英那一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也让在座众人都是心头一震之余也是细细咀嚼,这一句诗可不简单,反复细读,越读越有味道,甚至冲淡了冯紫英说这段话的带来的冲击。

冯紫英却没有想那么多,自顾自地要把自己的观点说完:“看看察哈尔人的偷入关墙和宣府军的表现,分明早就做好了要南下的准备,学生在想,即便是现在诸公要想拿下义忠亲王以绝后患,恐怕都已经晚了。”

李三才皱了皱眉,“龙禁尉那边早间传来消息,义忠亲王应该还在才对。”

“龙禁尉那边就那么可靠么?”冯紫英耸了耸鼻子,不以为然,“随便使个障眼法,立个替身,三五日遮人耳目义忠亲王不会做不到吧?他可是蓄谋这么多年了。”

冯紫英毫不客气的判断让众人又忍不住皱眉,这未免太武断了,但是也不能说无此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