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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汗,人家凭什么给我们开条件?阿尔干山那边已经被堵住了,现在尤世禄大军在一旁虎视眈眈,东海女真人人都希望那我们建州勇士的头颅去换悬赏,我们能现在能去的就是东北边儿的窝集部,可窝集部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您和我们不清楚么?他们能供应得起我们这么多人的生活?您想让我们和窝集部那些野人一样去钻山沟下河溪去打猎捕鱼么?这种生活,我们能支持得下去么?”

褚英是有备而来,也早就把所有问题都考虑清楚了,“父汗,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人家也根本没有打算和我们谈什么条件,在人家眼中,我们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您觉得我们这点儿人能冲出去么?好,就算是冲出去,能留得下来多少?跑到窝集部地盘上,又能坚持多久?窝集部会一直容忍我们么?”

一个接一个问题不仅仅是质问努尔哈赤,更是说给周遭的众人。

努尔哈赤心中叹息。

他承认褚英所言都是在理,但是褚英没这份本事能把这些问题想明白,这都是姓冯的提前就把褚英给忽悠得五体投地了,现在褚英是依葫芦画瓢来吓唬自己这屋里的人了,当然这也不能算吓唬,也的确是事实。

“褚英,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才是符合你所谓的咱们建州女真的利益呢?”努尔哈赤半闭着眼睛问道。

褚英迟疑了,一时间没有开口,想了一下才缓缓道:“父汗,时移势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得承认和接受这个现实。”

“阿拜和讷图在汉地呆了那么多年,应该清楚大周国力的强盛,而且现在大周已经解决了山陕民变和白莲之乱,西南叛乱也已经平息,现在大周内部已经没有什么隐患,所以才会有余力来对付我们,……”

“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咱们建州女真人不及汉人百一,唯一的机会就是大周内乱,但现在大周内乱已平,我们就已经失去了这样一个机会,何况冯铿不是李成梁,不但年轻,而且在大周朝廷中极有影响力,我们很难再其内部找到什么机会,不如隐忍待变,……”

这一番话倒是褚英的由衷之言。

没谁愿意就这样俯首称臣,但现实如此,你只能接受,现在隐忍,也是积蓄力量,为日后重新寻找机会做准备。

努尔哈赤看着一脸沉凝郑重其事模样的褚英,都有些搞不明白这个家伙是真蠢,还是被冯铿给许了什么空头愿给迷住了眼。

“褚英,隐忍待变?你都说了冯铿年轻,又有莫大影响力,可你看他两度来辽东给我们建州女真造成的恶果?那就是冲着要灭我们建州女真全族而来,你觉得我们若是归降于他,他会给我们机会隐忍待变?能让我们重新获得机会?”

努尔哈赤的话也是很多人内心想的。

褚英也想到了这一点,很坦然地一摊手:“的确,刀掌握在人家手中,我们只能承受,但不如此那又怎么办呢?父汗,方才我就说了,我们不归降,人家大不了就付出一些损失牺牲,彻底消灭我们,难道你觉得我们打这一仗,就能让建州女真一族昂然生存下去?再说了,大周对周边部族也非您所说的那么不堪,只要您别生出太多想法,叶赫部不也活得好好的么?东海女真不也被大周招揽了么?内喀尔喀人还不是和大周眉来眼去,往来频繁,甚至土默特人不也和大周保持着和平么?除了咱们建州女真和察哈尔人,好像也没其他部族就和大周势不两立的样子,而我们和察哈尔人究竟什么原因与大周造成这个样子,在座大家和大汗难道您不清楚么?”

褚英这话一说,众人脸色都是一变,皇太极更是暴怒:“放肆!褚英,你怎么敢诽谤污蔑父汗的国策?”

褚英却很平静,“我诽谤污蔑?我倒是觉得我不过就是说了实话而已,若是我们当初吞并宽甸六堡之后就停下脚步,会走到今日这种局面么?还不是就是有些人为了一己之私,以为自己想要接掌汗位,觉得自己英明神武,胜于父祖,……”

褚英对皇太极也是积怨深久了。

父汗喜欢皇太极不是秘密,自己立下那么多功劳,一样失宠,代善一样奋力挣表现,可还是比不过成日里在父汗面前邀宠的老八,褚英也早就知道若真是打赢了这一仗,这大金国汗位更和他无关,甚至幽禁致死,或者直接杀掉都有可能,草原上就是如此残酷现实。

自己既然当不了大金的汗,那这个大金和自己又有多大关系呢?难道让自己这个嫡长子灰头土脸地看着皇太极上位,甚至每日辗转难眠地忧惧赐死自己的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

可笑代善还蹦跶得那么厉害,真以为他自己可以和皇太极争宠,还有莽古尔泰那个蠢货,在褚英现在看来,都是那么可笑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