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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静看着身边认真画画的清漪,一瞬间思绪纷乱。

可很多问题想着想着,根源又回到了孟舒澜身上。

孟舒澜也曾像清漪这?般年幼,生?在豪门长在豪门,本该拥有辉煌的一生?,却在最需要?有人关爱的年纪经受陈旧观念的腐化,家庭的桎梏和长久的孤独。

江泠月出神?地想,她那时候一定也渴望有人能出现在她身边,能够拉她一把。

但很遗憾,她没有等到这?样的人。

所以她在这?样长久的孤独里建立起了自己的秩序,所有违背她秩序的人和事都将面对她的无情和冷漠。

包括意外出生?的清漪。

江泠月想得太过出神?,并未察觉到有人走到了她身后。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孟老?爷子缓声问:“泠泠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感叹?难不?成是遇上了什么无可奈何的事?”

江泠月一愣,笑着掩饰:“没什么事,就是随便写?写?。”

话音刚落,身边的小丫头?就歪着脑袋说:“泠泠阿姨在想叔叔呢。”

江泠月佯装恼怒瞪她:“你这?小丫头?尽胡说!”

清漪不?甘示弱回嘴:“我就是看到了!”

她指着纸上一块墨迹说:“泠泠阿姨写?了叔叔的名字。”

江泠月脸一热,赶紧指着别处说:“我还写?了妈妈的名字呢,这?里这?里,还有你的名字!”

江泠月曲起手指轻敲她脑袋:“你这?小丫头?,就爱捉弄我!”

孟清漪看她气急败坏,双手捂嘴笑个不?停,她如?今非常热衷逗江泠月玩儿,常常惹得江泠月着急。

孟老?爷子面带笑容安静坐在一旁,他如?今光是看着小辈们?斗斗嘴就觉得很开心?。

但洞察人心?这?项技能,并不?是只有江泠月一个人有。

待到清漪跟着陈阿姨去吃点心?之后,孟老?爷子才又问她:“真没什么事?”

江泠月垂眸看着纸上这?句话,轻声问:“爷爷觉得这?世?上会有无可奈何的事吗?”

孟老?爷子略顿一瞬,说:“事在人为,你不?也在这?句话后面打了个问号?”

“可遇事的时候还是会有深深的无力感。”江泠月垂眸看着纸上的那句话说:“‘安之若命’这?四个字看起来?豁达,但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无能,无法改变现状才说这?话来?安慰自己呢?”

孟老?爷子看她愁眉苦脸,轻笑道:“泠泠可还记得当初那句‘帝王是世?间最受束缚的人’?”

“当然。”

“你这?话说得很好。”孟老?爷子笑着说:“一语中?的,说中?了我的心?病。”

江泠月疑惑望向老?爷子,又听?他说:“我一把年纪了,思维僵化。因半生?虚名,身边人敬我,畏我,不?敢说我,我也因这?固有的认知自我束缚,以致心?有所求,但求而不?得。”

“你如?今因这?‘安之若命’而困惑,亦是因思维受限。”

江泠月安静沉思片刻,又好奇问:“那爷爷将那些束缚您的问题想通了吗?”

孟老?爷子看着她,认真道:“想通了。”

他说:“从前我总是瞻前顾后,既怕亏待了舒澜,又怕委屈了舒淮,裹足不?前反倒让事态恶化,如?今看开了许多,也该要?了结这?一切了。”

江泠月一怔。

她不?傻,她能听?出来?爷爷的言下?之意是要?放权。

而太过偏颇的孟震英必然不?是集团一把手的最佳选择,那爷爷必然会在孟舒澜和孟舒淮之间选一人执掌远扬。

难怪......

难怪孟舒澜会着急夺权。

原来?她早已察觉了爷爷的心?思,这?才会想要?靠一个儿子来?争取更多的股份。

她一想到这?里,怒从心?中?来?。

可愤怒过后她也怅然,那孟舒淮对她的冷淡,是不?是因为,他也想要?借着梁家对爷爷的那份恩情夺权?

顺应爷爷的心?意与梁家小姐联姻,既有股份助力,又能了却爷爷的一桩心?事,两全其美。

她垂眸,收拢指节掐了掐自己掌心?。

有太多话想说,却又开不?了口。

她是外人,既无身份,更没立场。

她只感到无力,这?无力像潮汐,缓慢上涨,缓慢淹没,让她缓慢窒息。

孟舒澜是在晚上六点到家,张伯的菜刚上桌。

卢雅君知道江泠月最近比较累,饭后便安排司机送她回去休息。

刚起身,孟舒澜就说:“我来?送吧。”

江泠月猜孟舒澜有话要?说,便跟着上了她的车。

上次的不?欢而散让这?次见面变得很尴尬,江泠月不?知该说些什么,上了车一直偏头?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出神?。

到底是孟舒澜先忍不?住了,开口问她:“考虑好了吗?”

江泠月回神?,“考虑什么?”

“合作。”

江泠月想起今天清漪与她逗趣的样子,心?忽然一凉。

她收回视线,果断道:“我不?可能跟你合作。”

“话要?说的这?么绝对吗?”孟舒澜笑道:“他可没把你的感情当回事。”

“那又如?何?”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清漪变成另外一个你!”

这?话说得颇为尖锐,江泠月以为孟舒澜会生?气,没想到她只是嘲讽一笑道:“那你能为她做什么呢?”

“告诉爷爷我的计划?还是告诉孟舒淮,好让他早点将梁雨薇娶进门,好夺了我的权力,还清漪一个完美的人生??”

她“啧”了一声道:“你简直......傻得可爱。”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雨,孟舒澜的这?番话就像这?早春的雨,细如?绣花针,一针一针扎在江泠月心?上,让她浑身冰冷。

看她沉默,孟舒澜又提醒道:“你别忘了,在爷爷眼中?,你可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我的朋友,又怎么会在爷爷面前说我的长短?又怎么会跟孟舒淮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笑着问:“你说......爷爷要?是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孟舒淮,他会不?会很失望?”

江泠月一蹙眉,“明明是你接近我!”

“对,没错。”孟舒澜承认道:“是我蓄意接近你,利用你,但......说出去谁信呢?以你我之间的差距,究竟是谁对谁更有利?”

她又笑:“你只能跟我合作。”

“我不?可能跟你合作!”江泠月再一次重复道。

“那如?果我说......孟舒淮从未爱过你呢?”

怎么会呢?

江泠月的心?脏猛地一抽疼,瞬间红了眼。

孟舒澜很喜欢看到江泠月脸上出现这?样惊异的表情,她唇角微弯,笑得轻松:“他私下?可是查过你好几次。”

江泠月狠掐着自己掌心?,忍着心?痛开口:“查我什么?”

“查你有没有跟我合作啊,傻姑娘。”

“你明知道他和我关系不?好你还跟我走得这?么近,他不?得好好看看你有没有被我收买,是不?是为我所用?”

“难不?成,你真的以为孟舒淮对你有什么真感情?”

江泠月的掌心?已经被她自己掐到麻木,她强忍着泪沉默,车内温暖,她却在一瞬间冷到发抖。

孟舒澜安静看着她,唇边的笑容愈发嘲讽:“孟舒淮从一开始就是想睡你,不?过是知道你不?能接受包养,这?才勉为其难给了你一个‘女朋友’的身份。”

“你仔细想想,我把你带回家的那个晚上,他在棠园见到你的那一刻,他说了什么?”

孟舒澜轻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说的是‘江小姐,好久不?见’。”

她怎么会不?记得?

江泠月的眼泪最终没能撑住,匆匆滚落,灼烫她的手背,让她好生?狼狈。

她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不?要?轻信孟舒澜的话,更不?要?走进她的陷阱。

可心?好疼,泪好烫,她真的好冷。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了家,短短一路,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的耳边一直重复着孟舒澜的话。

“你要?现实一点。”

“与我合作。”

“怀上孟舒淮的孩子,断了他和梁家合作的心?思,助我一臂之力,如?此,你收获了爱情,我赢得了权力,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

......

江泠月身形一晃,倒在沙发上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