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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篱轰然倒塌。

他想她。

谢嘉琅溃不成军。

马蹄冲进河滩,陷进湿软泥泞里,身下的坐骑速度慢了下来。

他想也不想,跳下马背,蹚水步行,朝着小舟冲去。

河水冰冷浑浊,衣衫很快湿透,身上伤口一阵阵剧痛。

他继续往前。

这一刻,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

哪怕他自己。

水花飞溅。

小舟里的士兵飞快摇动船桨,小舟越来越近。

谢蝉立在摇摆的船头上,和谢嘉琅对视。

她要来见他。

现在,她见到他了。

他瘦了,憔悴不堪,嘴唇发白,眉眼凶厉严肃,脸上、肩上都是斑斑血污,身上袍子□□涸的血块染得发黑。

血水从他身前漫开,染红了大片河水,他好像已经失去知觉,双眸直直地凝望着她,跌跌撞撞地朝她靠近。

酸楚涌上来,胀满谢蝉的胸口。

她伸出手,在小舟靠近时,紧紧地扯住谢嘉琅。士兵松开船桨,探身过来和她一起拽着谢嘉琅上船。

谢嘉琅浑身湿透,上了船,还没坐起身,谢蝉张开双臂,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他。

她用尽全力。

谢嘉琅浑身是伤,早就力竭,全凭胸腔中的一口气撑着来到她面前,被她一扑,再无力支持,人往后软倒下去。

谢蝉没有松手,搂住他的脖子,人跟着整个压在他身上,脸埋在他颈侧。

来找谢嘉琅的路上,两世记忆交错,她心乱如麻,一时分不清前世和今生,茫然,疑惑,理不清头绪。

分别几个月,几次遇险,猝然和李恒相遇……此刻,见到谢嘉琅了,谢蝉发现,看到他的一瞬间,纷乱已经迎刃而解。

他就是他,不论前世今生,都是他。

“谢嘉琅。”

她哽咽了一声,心里被柔情填满,除了叫他的名字,说不出话来。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依偎在他怀中,呼吸洒在他颈边,唤着他的名字。

触手可及,肌肤相亲。

是真的,不是幻觉。

谢嘉琅抬起手,收紧双臂,掌心落在谢蝉的纤腰上,轻轻地勾住。

团团。

他发不出声音,双眸合上,陷入黑暗。

小舟在水中晃荡。

谢蝉忽然感觉到手上一片粘稠。

她骤然回过神,从谢嘉琅身上支起身,抽回自己的手。

指间上全是血。

谢嘉琅的血。

他昏睡了过去,脸色惨白,眉头紧皱,像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谢蝉心里咯噔一下,颤抖着抽出随身带的匕首,划开谢嘉琅身上带血的衣衫。

他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淋漓,其中一道伤口在肩上,伤口很深,血不停地往外渗。

谢蝉心疼万分,划破布条,包住他的伤口,扎紧。

忙乱中,一只只小船从他们所在的小舟旁经过,在大船的掩护下靠岸,船上士兵大声呼喊,逃到岸边的人纷纷弃马登上船。

大船离岸边越来越近,追击的队伍想以逸待劳,没有再往前追赶,一边躲避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一边飞快重整队伍,占据住地势高的山坡,把整个河滩地势低洼的地方包围住,为攻击做准备。

士兵摇动船桨,驾驶着小船,飞快离开渡口,朝大船划去。

谢蝉回到大船上,安置好谢嘉琅,请来军医,军医解开布条,重新为谢嘉琅上药、包扎伤口。

“血止住了,死不了。”

军医擦一把汗,语气肯定地道。

谢蝉脸色缓和了一些,帮谢嘉琅掖了下被角,掀开帘子。

一帘之隔的隔壁,张鸿席地而坐,上身赤着,豆大的汗珠从颊边滚落,军医正在为他取扎进骨头里的箭头,他咬着牙,全身紧绷,手臂上青筋颤动。

感觉到谢蝉投过来的视线,他抬起头,大汗淋漓的脸上扬起一道笑容。

“九娘,大恩不言谢。”他戏谑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我张鸿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是公认的美男子,不会让你吃亏……”

军医手中的刀刮出一支箭头。

张鸿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谢蝉挑了挑眉。

张鸿脸庞涨红,尴尬地闭上嘴巴。

谢蝉没作声,等军医为张鸿处理好伤口,她示意其他人出去。

“张公子,我有件事求你。”

*

两人谈完话,谢嘉琅还昏迷不醒。

大船回到对岸,士兵送他们下船。

张鸿被搀扶着登岸,抬头环顾一圈。

一道熟悉的身影骑马立在山坡上,身旁护卫簇拥,静静地俯视着他们。

张鸿眼中浮起惊喜之色,推开搀扶自己的侍从,快步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