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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笑道:“驸马,活的画圣,总比死的《八十七神仙图》好吧?”

“好是好。”王诜摇摇头道,“可是我王诜只能留住死的《八十七神仙图》,却留不住活的画圣。而且我也老了,没有几个十年之功可以用在绘画一途上了。对了,那武大郎还说要给你写真?”

“是啊,他要画个《蹴鞠图》。”

“画《蹴鞠图》?”

王诜想了想,“如果真画得好,倒是个机会啊。”

“是武大郎的机会吗?”高俅问。

“也是你高大郎的。”王诜瞅了一眼自己的这个亲随,“机会只有一次,你好好把握吧。”

高俅不知道王诜要给自己和武大郎甚底机会,但是他本能感到,这次机会如果抓住了,是能改变命运的。

想到这里,高俅忙一揖到地,“驸马厚恩,高俅没齿不忘。”

王诜闻听,顿时笑了,“便这样吧。高大郎,去给老夫备车,老夫要去镇安坊会个老友,听说她最近得了个宝贝,甚是美艳啊!”

“喏。”

……

此时在陈佑文的宅邸当中,几名如今在开封书画文玩行中大名鼎鼎的人物,都在他那宅院中济济一堂。

米友仁也在其间。虽然他是国子监生,又出身勋臣之家,属于前途无量的士大夫。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真正安身立命的本钱还是书画。

大宋开国以来,除了初年,绝大部分时间中勋臣亲贵都是富贵闲人。要得个官不难,但是要做大却是非常困难的,除非能凭本事考个进士。

如果走国子监的后门当个官,那就甭想政事堂、枢密院这等地方了,恐怕连知一府一州都很难轮上。多半就是在京当个闲官,或者出京做个知县百里侯罢了。

不过米友仁对外放做官也没甚兴趣,在开封府当个掌书画(翰林书艺局和画院是文官中官共管的)的官儿才是他的理想。不仅逍遥自在,而且油水也不差。

而要坐上这种位子,便要和画院、书院的待诏,还有潘楼街上勾当的头面人物搞好关系。

所以今天恭贺陈佑文出职为官的人中,就有米友仁的身影。

陈佑文出职在潘楼街市上是件大事儿,酒宴摆在了王楼,包下了王楼四塔中的一塔,摆了流水席,还请了当红的行首歌伎献艺。

不过现在还没到饭点儿,因此只是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聚集在陈佑文的宅子里面,一点果子,几壶点茶,聊着事情。而穿上了绿色公服的陈大官人,则是一脸的志得意满的模样。

他现在不再是吏员身份,而是真正的官人了!

虽然为了这个官,他着实下了血本,可是这本钱下得却值。因为有多大的官,才能发多大的财……现在陈佑文不仅有了官,而且待诏直的差遣也还抓在手中,是有官又有权。

这钱,还怕捞不回来吗?

不过终于如愿披上官袍的陈佑文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不痛快,就是武诚之那个本来不怎么中用的儿子武好古,不知怎的就涨了本事!

居然有了一手能让王诜和米友仁都侧目的界画楼台……而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陈佑文陈大待诏,潘楼街上的巨头,竟对武好古的本事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前来道贺的米友仁亲口告诉他,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难道这武好古竟是深藏不露?

可是他为什么要怎么做?有甚底好处?

还有,他用言语激米友仁在潘家园赌斗,分明就是想出名啊!

在眼下这个武家已经变成一盘菜的时候显露真本事求名……分明就是不甘心被书画行的劫数给勒索一大票。

这……不合规矩啊!

“元晖,你和他赌斗了甚底物件?”陈佑文轻轻放下茶碗,低声问米友仁。

米友仁的目光四下一扫,笑吟吟道:“待诏该可猜到的……如今武家因何遭难啊?”

陈佑文按了下额头,“糊涂了,竟没想到。”他笑了笑,“如此说来,那武大郎是急病乱投医吧?”

“不好说,不好说。”米友仁只是摇头,“若是比山水,他当不如我,若是比界画,我自不如他。但是写真人像……他们武家可是传承了吴家样的。”

“他的吴家样可不如你啊……”陈佑文说了一半,又忽然摇了摇头,“除非是过去没有显出真本事!”

“过去没显出真本事是甚意思?”

陈佑文眼珠子一转,淡淡地道:“便是要寻个一鸣惊人的机会!”

“一鸣惊人的机会?”米友仁眉头皱了皱,“那岂不是把我当垫脚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