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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说一下,理学在这个时期,因为保留了“虚君”的路线,所以还没有成为“圣君”们手中有力的思想武器。要不然程颐的全部著作就不会在崇宁元年(1102年)被宋徽宗下令追毁了。

“侯师圣和东上閤门副使武崇道论道是怎么回事?”

范纯仁这时把话题转向了“南城书院论道”了,这事儿是范正思告诉他的,同时还说了武好古想要拜访请教的事儿。

韩忠彦也知道这事儿,是武好文报告的,而且他也知道武好古的目的是什么。

他斟酌了一下,然后道:“论了‘约’。”

“论出高下了?”范纯仁问。

他的儿子范正思其实已经把“南城书院论道”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不过范纯仁还是有点不信——一个吏商近幸,怎么可能和精通关洛之学的大儒论“约”呢?

“高下?”韩忠彦顿了顿,“本就是一个道,怎么分高下?”

“商约”和“乡约”本来就是一条道的两个分支。说穿了,这两个约都在践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的理想。不过两个“约”都谈不上完美,各自都有缺陷。

所以“商约”和“乡约”论高下的意义不大,通过论道找出“商约”和“乡约”的缺点才是有意义的。

“商约唯利,乡约唯德。”韩忠彦评论道,“唯利则失德,唯德则失利。”

范纯仁叹了口气:“天下间失德而图利者比比皆是,失利而存德者却古来罕有啊!如果商约真的可以带来大利,那《共和商约》早晚将行于天下。如果乡约不能与民图利,纵然合乎大道,也早晚消声灭迹。将来只怕是用商约治天下,还是由圣君治天下的问题了!”

范纯仁对人心似乎有些“悲观”了,这也许和他们父子(范仲淹、范纯仁)的官场沉浮有关。

“德”似乎永远不是“利”的对手!

“商约”以利导之,是容易成功的。而“乡约”以德劝之,恐怕难免走向失败。实际上,《吕氏乡约》现在已经失败了!倒不是蓝田吕氏搞得不好,“乡约”所要追求的目标基本上都实现了。可是在蓝田吕氏成功试验了20年“乡约”之后,天下间没有什么人愿意效仿,只剩下一帮关洛大儒到处鼓吹。

而《共和商约》如果搞上20年,也达到了目的,给参与的商人带去数以百万千万计的缗钱,恐怕不要人宣传,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界河商市就该自己出现了……万恶的金钱啊,谁不喜欢?而这正是侯仲良所担心的!

范纯仁这位当过宰相的大儒,自然也能料想到这一点,而且他想得比侯仲良更远。想到了“圣君”和“商约”冲突……毕竟“商约”也是“天下为公,选贤与能”的路子啊!

韩忠彦叹了口气:“武崇道还问了传道的事情,还想拜入东坡门下。”

范纯仁摇了摇头,“想要传道还好说……那位圣君说不定会喜欢的。可是为何要入苏东坡的蜀学门下呢?关学、洛学、新学就不行吗?”

韩忠彦也摇了摇头,笑道:“管他呢,尧夫,你可要推荐他吗?”

“还是先问一问吧。”范纯仁问,“望道,你大哥可到了吗?”

……

武好古早就到了,共和楼是共和行总店所在地嘛。他在这里有“办公室”的,就在共和楼的四楼,离观景台的距离并不远。范纯仁问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看共和行的“资产负债表”……负债当然是空前的,超过了三十二万缗!当然不是共和行经营不善,而是合并了下属各子商行的预收款(权益)后的结果。如果算上共和行手中的自有资金,现在账面上归属共和行所有的现金已经超过五十万缗了。

而预收款则主要来源于“酒中仙”和《花魁》、《文曲星》等两本杂志的花招儿预售。特别是“酒中仙”,虽然还没有正式问世,但是已经被“御酒”和两本杂志给炒起来了。通过御赐的形式,开封府内有钱有势的主儿都已经品尝过“酒中仙”了,其中真正好酒的家伙,都觉得“酒中仙”特别给劲儿。开封府、大名府、应天府、海州和扬州等地上点档次的“正店”、“脚点”和“青楼”的东家掌柜,也都得到了潘楼代销的“酒中仙”的样品。它们一家预订上一些,十几万缗的现金就流入了“酒仙行”(共和行同潘家合资的商行)的账上了。

看来要不了太久,武好古手中的摇钱树就能增加到三棵了!

现在那么多万恶的金钱摆在了共和行的账面上,还真是有点让人发愁啊……该往什么地方投资呢?

武好古正琢磨花钱投资的难题时,门外响起了武好文的声音:“大哥儿在吗?范学士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