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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徐晃和太史慈之所以有这番对话,是因为徐晃之前劝说他:以他对韩暹和其他白波贼脾气的了解,既然韩暹已经知道之前在安邑县攻城战中,种了疑兵之计,被诈称关羽的威名吓得放弃了县城,那么韩暹肯定会急于找回场子,挽回自己的面子和军心威望的。

这种找回场子的行径,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直接打劫粮船队。

所以,太史慈这次回程时,船舱里其实没有运多少粮食,只是外面掩饰了一层粮袋,里面运的都是精兵!徐晃藏了三千人的战兵在船舱里,把安邑周边的守军主力临时抽调了大半,守城的都是些民兵和苦役营。

袁绍卖给刘备的新一批粮食,目前还藏在安邑城的仓库里呢。

反正也就离城几十里路,也不怕韩暹突然脑抽去攻城,就算有小意外也来得及回防的。

太史慈觉得徐晃当时提议的分析有道理,但到了执行的过程中,他还是觉得有一定点不靠谱:“那你怎么就判定当初我去程的时候,韩暹不会来劫、非要等我们满载了粮食回程的时候,韩暹才会来?”

徐晃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确实拿贤弟冒险了,不过,我至少有九成以上把握。打仗嘛,哪有万全把握的。我估计,韩暹这样的人不敢再冒着往死里得罪袁绍的风险,抢劫你给袁绍的货的。所以他只会抢袁绍给我们的货,反正已经得罪了。

别看韩暹这人是个粗豪贼首,他也是懂得左右逢源、不该得罪的人绝不得罪的,否则在河东这种迎来送往的交通要津地界,把控关中与关东往来,他能安稳盘踞六七年?真要是见人就抢把事做绝,早就被四方联合围堵剿灭了。

他抢关东诸侯为主的那几年,就会跟西凉军稍稍缓和关系,抢关中诸侯的时候,就会跟新上来的关东诸侯搞好关系。而且这种切换,往往是看准了两边诸侯的人选发生更替的时候。

比如他对牛辅妥协的时候,就抢劫王匡。等牛辅死了,他觉得关西诸侯这个靠山靠不住了,他也不会马上反复无常,而是会等一等,后来等到跟他有仇的王匡也死了,河内太守换了张杨,他才缓和了关东诸侯的关系,改抢关西商旅,对张杨暗中示好,表示‘我不是跟河内人有仇,我只是跟王匡有仇,既然现在河内换了你执掌,咱的恩怨重新再论,过往一笔勾销’,偏偏这招还屡屡得手,韩暹是被惯了。”

还别说,韩暹这种夹缝求生的做派,还真挺像后世对付多派轮流执政的外国时,那种“我只是跟你前一派执政关系不好,不是跟你们这个政权关系不好,你们既然换了颜色咱正好重新交好”的伎俩差不多。

间于齐楚玩得贼溜。

太史慈听了,也是多了几分信心:“徐兄对白波贼的心理、做派知之甚深啊,可谓知己知彼矣。”

徐晃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正在跟对方拉关系,也不讳言,反而借机显示自己很豁达:“若是外人这么说,徐某定然是要不快的,既然是太史老弟,咱一见如故,也明人不说暗话了——我自己就当过两年的白波贼,还是杨奉的副将,怎么会不了解呢?”

太史慈笑道:“你了解韩暹,韩暹却不了解你有多了解他,输得不冤。”

他们正在聊着,忽然前面有船搁浅了,哨兵立刻过来通报:

“校尉,前面来的时候浅滩还没那么浅,突然就有船搁浅了,不会是遇到埋伏了吧?”

“准备作战!把连弩都推到右舷舷窗!水手全部张弓架弩。敌人肯定主要从北岸来!”太史慈有条不紊地命令。

“战兵全部绰枪列阵!刀手准备架盾伏战!地堂刀砍攀船敌军的手指!这儿水浅韩暹肯定是想仗着人多徒涉攀船!”徐晃也跟着命令。

他们的命令还没传遍整个船队,韩暹的士兵已经蜂拥冲了出来,在齐腰深至齐胸深的浅滩河水里,把船队团团围住了,随后乱哄哄地冲了上去。

“放箭!”船里的连弩对着北岸来敌方向疯狂扫射,普通弓弩也是箭如雨下,两千名弓弩手的火力密度,倒也不足以在远距离上就压制住韩暹,但也着实造成了一些伤亡,让韩暹军士气为之一窒。

随着韩暹部顶着远程火力伤亡,突到附近,粮船上的粮篷才纷纷揭开,徐晃手掣大斧,带着三千长枪兵和刀盾兵,忽然出现在船舷两侧,纷纷捅刺涉水靠近的白波贼,个别冲得快攀住船舷往上爬的,也被刀盾兵斩断了手指,惨叫落水。

韩暹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他知道主攻的一方一开始地形劣势稍稍多承受些损失也是正常的,只要把敌军断为数截、让太史慈首尾不能相顾,后续就好打了。

徐晃见他昏暗中没有认出自己,连忙大声怒吼打击敌军士气:“韩暹狗贼休要猖狂!关将军帐前先锋徐晃在此等候多时了!你中了关将军的示弱诱敌之计了!”

韩暹在乱军之中听得这么一嗓子怒吼,随后官军也纷纷呐喊起来,顿时慌了手脚。

“什么?我又中计了?不对,我为什么要说又?那我当初丢安邑那次究竟有没有中计?”韩暹一时目瞪口呆,居然都琢磨不过来了。

如果关羽真的在,那就说明他这次中计了第一次放弃安邑的时候不是中计。

如果关羽不在,那就说明他放弃安邑那次确实中计了,而这次没有中计。

既然怎么算我都最多只中一次计,为什么咱要被打击两次士气!

韩暹很想把这个道理吼出来,说给全军将士们听,让他们别怕。可惜韩暹嘴笨,这个道理他自己脑子里都还捋不顺,要他仓促间说清楚稳定军心,也是着实难为他了。

“不要慌!我们没中计!我是说我们上次中了计这次就不可能再中计!都给我杀!为什么要退!”韩暹越来越语无伦次,他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