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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很简单:越是新兵和北方人,水性越差越怕颠簸。而大船不容易颠簸,大船上需要的战兵和弓弩手划桨手也比较海量,新兵和北方人当然要安排在大船上。

李素再是奸诈,再是想利用放归一些不值钱的黄盖朱灵亲随战俘来散播恐慌打击吴军士气,殊不知他周瑜会抓住这一丝观察机会、变废为宝尽量洞察李素军的内幕真相!

最后的审问结果,果然也满足了周瑜的期望:这些放回来的战俘表示,他们在五牙战舰上的时候,无论是周泰的五牙战舰,还是李素的五牙战舰,上上下下观察到的汉军水兵,都是精干之士。

丝毫没有看到因为炎热而疫病流行、水土不服、战力低下……

“李素得到的所有援军,都是休战这三个月里,刘备从北线调来的!至少也是先把高顺留在宛城、襄阳担任防守的全部精兵,都加强给李素了,然后刘备再从关中和河东调预备队补给高顺!”

周瑜彻底坚信了他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江东军只有那么点实力了,却还要扛刘备阵营的主攻压力!袁绍坐拥四十万之众,都是可战之兵、机动部队,却在河内和上党游荡静坐!

黄盖的兵败覆没被俘,没有白费,至少帮周瑜实打实打听到了这个事关战略大局的真相!

周瑜刚刚盘问完没多久,正在琢磨如何应付友军,外面的侍从亲兵已经拦不住了,进来无奈地通报:

“大都督,于禁将军要见您,他说哪怕您还在包扎伤势,他也要跟你把下一步的战局安排说清楚。”

周瑜一挥手:“放他进来!”

侍从亲兵立刻转身就去。

周瑜一激灵,忽然想起一事儿:“再拖半盏茶的工夫!来人,先给我把胳膊吊起来包上纱布!”

一番演技之后,于禁气势汹汹地又冲了进来。

显然,于禁在刚才被周瑜拒之门外后,就有些不快。但那些时间他也没闲着,就先把李素放回的曹军战俘、以及昨夜溃败逃回的曹军水兵溃兵,都提审了一下。

当然了,于禁的智商跟周瑜怎么比?所以他问的问题也不是很全面,没那么的针对性。

于禁开门见山要求:“周瑜!今日我们损失如此惨重,我可是有言在先的,你再要留我军战士节节抵抗拖延时间,我是不会同意的!你的法子根本没法把断后骚扰的偏师安全撤下来!

而且你一再说等下去可以等到火攻的良机、天时地利,但现在李素已经把情况挑明了,你怎么等都是不可能火攻成功的!那是白费!

我现在就给你两条路,要么全军后撤,让我进濡须水堵住濡须口,要么就拿出个水陆协同的总决战方案来!”

周瑜假装痛苦地咳嗽了两声,没想到竟也不是完全装的,真咳出血来了——

他刚才假装受了战伤拖延时间,还诈包扎了一下。殊不知战伤是假的,血压飙升心脏受不了、那些心血管和肺火上炎的内伤疾病却不是假的。

于禁看他咯血,倒也有点同情,暂时本着风度不忍拿狠话怼他。

周瑜缓了口气,诚恳说道:“是我带兵无能,连累三军,黄老将军与朱、路二校尉的损失,责任都在我。贵军肯不离不弃协助我军作战,瑜感激不尽。

后续留士卒拖延时间的活儿,我的人马自会独力承担,我每隔百八十里放弃一个支流汇入长江的河口水寨、堵住支流河口,内藏小船以为威胁。李素登陆我就往内河撤、士卒保证全身而退。

整个过程,可以不用你们出人!但是,希望你们的陆军能够好好尽力,守住北岸,要是李素敢在江北登陆深入、甚至占了营寨不走了,你们的陆军要负责把李素重新赶下江去。

主公已经把江北之地交给你们了,你们是在为自己守土!为自己出力,为曹公出力,这事儿不过分吧?最后,我自会考虑拖够时间后,在濡须口附近跟您并力誓死与李素决战!”

于禁一愣,没想到周瑜倒是豁达,表示后续危险的工作由他的人来承担,不用于禁的人当炮灰。

周瑜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绝对够仗义,于禁完全没理由反对。

只不过,另一个疑惑升上了于禁的心头,他愕然追问:“周都督,听你的口气,你对于拖延决战那么有坚决,究竟在等什么?你说等火攻的天时地利,李素的防火之谨慎,已经注定你成不了了。

你说等足以翻覆李素大船的大风天,恕我直言,这种程度的大风可遇不可求,而且六月刚刚进入酷暑时,这种大风不多,往年也该是三伏将尽的时候大风才开始多——所以,你究竟图什么?”

周瑜呕血苦笑:“呵呵,于将军,你所见怕是不全——今日我们虽败,你难道连败中求军情秘要的警觉都丢了么?你回去问问你那些被李素放归的战俘。

你可忘了,我们当初留人试探阻击李素,还有个目的就是摸清李素拿新得的五万援军的来历!现在,我已经确定,那就是刘备从北方调来的精锐援军!河北战场袁绍在白白静坐延误战机,这已经彻底铁证如山坐实了!

刘备就是笃定了袁绍懂史、多疑、爱类比,怕重演长平之战的覆辙,所以利用袁绍心中的阴影,先放肆打出一个类似长平的局面,然后不费兵卒白白吓住袁绍,刘备实际上最精锐的主力,都在南边对付我们!

不然关羽为什么打下了野王就不进了?还不是四百多年前,秦克韩之野王、才把韩之上党与韩本土隔断为飞地,随后韩之上党才投赵!刘备和诸葛亮这是故意做局,把北方战事演得越来越像长平,吓住袁绍这懦夫!

而我要等,就是等的这个转机!哪怕火攻李素没那么容易了,只要河北战场有转机,只要曹公能当头棒喝仗义执言、让袁绍悔悟。我们关东诸侯三家真正精诚合作、勠力同心,就还有机会!我拖时间等的是这个!”

于禁听了,虽然不至于被震得五体投地,但也着实被周瑜的恨铁不成钢所感染。

毕竟周瑜的话层次分明条理清晰层层递进气势磅礴。

关键是周瑜说话的语气表情确实是发自肺腑感情真挚,都一边咯血一边喷,浑然像韩非子被囚秦之后的《说难》、《孤愤》之状。

于禁心中暗忖:“有道理啊,我刚才虽然没彻底审清楚放回来那些战俘,但从他们主动泛泛而供的敌情来看,确实多半可以证明这个我们一直以来怀疑的猜测。

如果刘备真是北虚南实、偷偷调尽精兵对付吴会之地,我们这么惨败也不足为奇了。的把这个关键军情立刻问清楚,整理出来,先送到夏侯将军那儿。

过两天程昱参军就到了,夏侯将军会让程参军先揣摩参详一下,如果属实,那就真得让主公亲自设法力劝袁绍担当盟主之义,趁刘备北线空虚转守为攻……

那样,就能围魏救赵,说不定李素的精兵会被抽调走一些,至少也是不会再得到加强,我们就还有机会。”

于禁打定了主意,对周瑜报以敬意地拱手一揖:“周都督虽然年少,却是有胸怀之人,如果不考虑各为其主,我于某钦佩你的担当。

既然你都说了,后续拖延迟滞敌人的分兵骚扰,不用我来承担,我们只要守好陆上,禁怎敢不从。你放心,向主公恳切通报南线敌情实情的事儿,我也会尽力的,务必让主公知道李素的真实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