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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点点头,“那是将士们立功应得的赏赐,皇儿就为这个而来吗?”

“不!儿臣是为隋使之事而来。”

旁边李建成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他就隐隐猜到二弟或许是为隋军之事而来,现在果然被他猜对了。

李渊眼中也闪过一丝讶色,他迅速掩饰住不安的神色,微微笑道:“隋使是来恭贺我们剿灭梁师都,皇儿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李世民目光略略瞥了李建成一眼,他不希望兄长此时在旁边,可大哥显然没有离去的意思,箭已上弦,不容李世民不发。

“父皇,隋朝是我们的第一劲敌,从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现在他们主力远征河北,河东空虚,这是打击隋朝,夺回河东千载难逢之良机,如果我们放弃这次机会,那么以后我们就再没有机会,父皇,机不可失啊!”

“这个……”

李渊没有想到次子会说这件事,他一时语塞,上午他才刚刚决定遵守协议,现在次子又过来翻盘,而且说得振振有词。

“二弟,这件事朝廷已经决定了。”

旁边李建成尽量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解释,保持太子的沉稳,“朝廷认为既然双方有协议,而且是两个朝廷之间的协议,就应该遵守,不能失信于天下,这关系到国之信誉,机会还会有,但失去的信誉却难以挽回,你不要再劝父皇了。”

李世民心中的怒火以一种不可抑制的速度在迅猛燃烧,热血几乎要冲破头顶,但他依然强烈克制住内心的愤怒,深深吸一口气道:“皇兄,协议不能代表国之根本利益,所谓信誉不过是一种面子问题,事关我大唐危亡,事关我大唐能否取得天下,你却为了所谓面子,使我们失去唯一一次击败隋军的机会,皇兄,你不觉得为了一个信誉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吗?”

李建成也微微动怒了,他沉声道:“二弟,信誉不是面子,是一国之信,我们以朝廷的名义签署的协议,上面有大唐太子的亲笔签名,有父皇的宝印,你就随心所欲将它撕毁,你让天下人怎么看大唐,怎么相信我们,‘背信弃义’这四个字,你背得起吗?百年之后,让我们的子孙又怎么评价我们?二弟,信乃立国之本,你不要把这个‘信’字看得太轻了。”

两个儿子的争论使李渊心中十分纠结,其实他两边都赞成,他觉得长子说得对,不能失信于天下,可又觉得世民说得有道理,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以后不会再有了,他心中极为矛盾,长长叹了口气。

“世民,你未免把隋军想得太简单了,我们若动兵,隋军就会立刻会从河北撤回,最后一场恶战,若胜利了还好说,若失败了,损兵折将,还背上一个失信的骂名,得不偿失啊!”

李世民不理会李建成,凑上前对父亲道:“父皇,兵在暗奇而不再招摇,兵贵在神速,儿臣愿提五千骑兵,疾速赶赴延安郡,趁夜从黄河浮桥渡河,直杀向太原,恐怕消息还没有到河北,儿臣便已拿下太原,同时再派两支军队夺取飞狐陉和井陉,将隋军主力堵在河北,河东就拿下来了,如果父皇担心朝臣非议,我们可以使计,事先派士兵冒充隋军入侵关中,那时我们再说是隋军先破坏协议,要进攻蒲津关,只要我们大肆宣扬,朝臣们会相信,天下人更不会知道谁是谁非,父皇,机不可失啊!”

“父皇,大唐以诚信立国,不是窦建德、李密那样枭雄之贼,不能推翻自己的信用,更不能使用这种卑鄙伎俩,以后机会还会有,决不能逞一时之快!”

两兄弟争锋相对,谁也不让,李渊心中矛盾到了极点,他低下头沉思半响,对李建成和李世民道:“你们都先退下吧!让朕一个人再想一想。”

李建成和李世民站起身,给父亲深施一礼,都退下去了,退到御书房外,两人却不看对方一眼,各自离去。

几名宦官望着他们背影皆摇了摇头,他们是亲兄弟,怎么到了反目为仇的程度?

李渊背着手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一会儿低头沉思,一会儿又仰天长叹,李渊其实已经被李世民的建议打动了,派奇兵夺回太原,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完全可以办到,只是他怎么向朝臣交代?

这不仅是向天下人失信的问题,更重要是他向朝臣失信,朝廷九成的大臣都主张守信,他却背信而行,或许可以用什么办法让隋朝先失信,就像世民所说,派人冒充隋军先入侵关中,欺骗住朝臣。

就在这时,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一名宦官在门口气喘吁吁道:“陛下,太后……太后不妙了!”

李渊吓了一跳,连忙乘辇向内宫而去,独孤皇太后是杨坚妻子独孤皇后的姐姐,也是独孤信之女,嫁给李渊父亲唐国公李昞。

李渊事母极孝,这段时间母亲身体很不好,太医暗示可能要准备后事了,所以李渊每天都为母亲担忧,他奔到宫门口,只听宫内传来哭声,李渊的心仿佛坠入了深渊,一名老宦官在李渊面前跪下大哭,“陛下,太后……薨了!”

李渊眼前一黑,当场晕倒过去。

武德二年二月,唐朝皇太后驾崩,李渊追封亡母为元贞皇后,他心中哀痛之极,下旨举国吊孝,封兵器三个月,三个月内不准再议攻打河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