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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

文彦博回答的是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苏轼神色沉肃,放下手。

他盯着文彦博,道:“外面一直在传一句话:‘祖制不存,人道何依’,相公学富五车,应当明白其中的严重。”

‘祖制’二字,涉及了太多,既有‘规矩’,也有‘孝礼’。‘祖制’的破坏,在当今绝大部分人看来,是对统治的挑战,是对社会运行的颠覆。

这是决不允许的!

但朝廷高层都很清楚,当今官家逼迫太皇太后撤帘还政的理由是‘子继父’,这一点,在礼法上,在孝义上无可争议,那么,当今恢复神宗皇帝时期的‘新法’,就理所应当。

因此,这是矛盾,在‘忠君’的要求下,反对派只能默认,针对‘新党’,针对‘新法’,那只能是‘就事论事’,不能在礼法上站在道德制高点,是以,反对声纵然再大,还是不足以撼动改革的大趋势。

并且,随着‘新党’在朝廷的日渐稳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倒向‘变法’。

苏轼拿着‘祖制’、‘人道’说事,文彦博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他拿起身边的茶杯,说道:“你入仕三十年了吧?”

‘仕途’是苏轼的痛,如他这般坎坷的,大宋几乎找不出第二个,詹州,他是第一个被贬那么远的。

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弟弟苏辙仕途很顺,一直到了三司使的位置!

苏轼面无表情,道:“相公,下官请问,您回京是为了什么?‘新法’的种种害处,您比我清楚,如果只是回来做应声虫,就不怕一世清名尽丧吗?”

文彦博的茶杯已经到了嘴边,却停了下来,他默默片刻,又放下,看着苏轼道:“你呢,你复出是为什么?只是为了站到朝廷里,来大声反对吗?有用吗?”

苏轼纵然是工部尚书,实则依旧位卑言轻,‘新党’、‘旧党’的大佬太多了。

苏轼怀里揣着那道奏本,心底也很清楚,这道奏本上去,他可能詹州都去不了,多半是下狱。

他没有退缩,镇定的看着文彦博,道:“蝼蚁之力,也不能偷生。”

文彦博神色有些异样,看着苏轼,良久才道:“你要去,我不拦着。你得想清楚,你做的事情,利弊几何。我说的是于国于民。”

苏轼抬起手,道:“阻止祸乱,就是为国为民,何谈多少!”

文彦博轻轻摇头,道:“今日,你没来过。”

苏轼心头叹气,他原本认为,文彦博纵然有所屈服,但必然会剧烈反抗,却没想到是这般平静。

难不成,文彦博也如那些人一般,为了官位,为了钱途,不要身前身后名,朝颜夕改吗?

“下官告退。”

苏轼脸上写着失望,转身离去。

文彦博没有看他,继续看着桌上的公文。

苏轼出了文彦博的班房,环顾四周。

政事堂里,只有王存,文彦博的班房,章惇,蔡卞的在青瓦房。

静悄悄的,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苏轼立刻回想到了以前的政事堂,充斥着各种声音,大大小小,来来往往的官吏,几乎没什么顾忌,为了国政,你争我吵,互不相容。

苏轼迈步,没有去熟悉的地方,因为那些地方都被改变了。

他来到了通政司,将写好的奏本,递给了沈琦。

沈琦在元祐及以前位置不高,这也是他能留在京城的原因,因此与苏轼并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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