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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都督死战!”

简陋的营地中,到处都响起淮南军将士们的吼叫声,虽然不甚整齐,但一时间也是杀气盈野,令人感怀动容。

沈哲子在听到将士们的回应后,一时间也是倍感欣慰,不过也并未再继续煽动人情,毕竟这样亢奋的状态,对人精神体力也是极大的消耗。

淮南军周遭分兵虽然都已经集结于灵昌津这营地中,甚至就连酸枣城都仅仅只是象征性的摆设了三四百军众,已经放弃了对城池的防守,这些守军更多的也是传递消息。但即便如此,整个灵昌营地中,也不过只有三千士卒而已。

至于滑台的分兵,即便撤回也未必就能赶上大战,而且那些人本来就是为了防守和经营滑台,据城以守未必不能坚持几日,但若仓皇撤出,反而要首尾俱失。

当然,除了营地中这三千士卒,尚有萧元东所率两千骑兵游弋近侧。但萧元东的骑兵们却不是为防守灵昌津而准备的,一旦敌军没有选择进攻灵昌津,或者发现灵昌津难以攻克而选择别的登陆地点,骑兵们才会派上用场,于野地中阻挠牵制敌军,给灵昌津的守军们改换阵地提供机会和时间。

如今灵昌津中,所有的兵长将领几乎都是淮南少壮。虽然眼下局面对淮南军极为不利,但这些将领们气势却还锐猛,一方面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另一方面也是通过萧元东的际遇发现都督也在有意提拔举用他们这些年轻人,机会就在眼前,只看谁能把握住。

不过在听到沈哲子表态他也要留下来坚守灵昌津时,众人心内还是有些犹豫,身为沈哲子门生的卞章便劝道:“贼将田尼,不过石贼户中一犬才而已,实在无需都督亲自入阵督战。更何况,敌军未必直取灵昌津,若是还要移阵而战,正需都督镇后调度……”

其余众将也都纷纷劝告沈哲子,一方面确是觉得田尼那贼将不配都督亲自上阵迎战,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若是战事不顺利,或会让都督置于险地。若是都督在阵上发生什么险况,那么他们可真就成了淮南罪人。

沈哲子闻言后便笑着摆摆手:“此事无需再言,我居镇于此,本也不是为了督战。临战之时,还是要靠诸位调度应敌。但我淮南数千壮士于此,若连区区一个田尼都能将我逼退,又谈什么扫荡河北!诸位与我都是共事已久,不乏相知,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受此一退之辱!”

众将听到这话,便知都督心意已决,多说无益,索性闭嘴,只是心内暗自决定,若敌军果真来攻灵昌津,哪怕拼死,也绝不容许这些贼军冲至都督帐前。

这一夜,静谧无事,淮南军将士们虽知恶战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但也并不以此为意,除了河面上一些游弋的斥候舟筏以外,余者俱都枕戈安眠,休养体力。

黎明之前,月入弯钩已经向西方天际垂落,夜色仍然笼罩大河,凉风吹拂的波纹甚至连鳞光都无,整个天地仿佛被水墨完全浸透,只有几盏光芒微弱的灯火将灭未灭。

哐……哐!

洪亮的锣鼓声骤然响起,河面上也传来斥候们被夜风吹得断断续续的示警吼叫声:“敌袭,敌袭……”

原本寂静的营垒陡然间活了过来,篝火在各座营帐外亮起,极短的时间内,淮南军将士们便整装完毕,以什、曲为单位,在各自兵长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进入各自所划分的防区,然后各拣刀枪弓弩,面对着夜幕笼罩的黄河,肃然默立于战阵中。

沈哲子也在亲兵们簇拥之下行出了军帐,然后便坐在了假设在营垒正中央空地上的坐榻上,周围篝火环绕,无论从哪一个方向都能看到这里。

在这一场战斗中,他并不打算离开此处,如果离开了,要么是敌军已被杀退,要么是淮南军败局已定。他要亲眼看着他一手打造出的淮南强军,在完全不利的情况仍然英勇奋战,痛杀胡虏!

前线上,伴随着哗哗水声,斥候们被接应上岸。很快,视野中便出现了许多星星点点的灯火,它们悬浮在河面上,快速向南岸飘来,那些连绵成一线的舟船轮廓,也渐渐被勾勒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