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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虨所陈述事项被整理成章后,沈哲子在这表章起始处用朱笔批“特”,在座其他行台官员们眼见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异色,继而便开始沉思这件事更深层次的意义,以及当中与自己职事内或会产生的牵扯,俱都重视起来。

这又关系到行台在处理各种事务时的一个规章,就是事务处理的先后次序以及用力大小。

沈哲子主持行台以来,需要处理的事务不再只独限于军、政又或者单独某一地,言之日理万机也不为过。虽然台府并立、诸多属官配合分劳,但诸多事务千头万绪,也难做到事必躬亲,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北伐不过近半,他可不想劳累猝死。

所以在处理各种事务的时候,他往往标识轻重缓急来做分类,缓、常、急、特、特督等几个类别,以表示对这些事务的不同关注力度。

这其中表示最高关注力度的“特督”,除了表示此事他非常关注、需要尽快处理之外,在处理过程中还要配备监察官员进行监督。

原本这只是沈哲子自己在处理各种事务的时候一个小技巧分类,可是行台本身便是以他为主,所以很快他这一点私人的标注批示便也成了整个行台行政的一个标准。大凡标注急、特的事务,俱都要优先处理,人力、物用方面都要进行一定程度的倾斜、集中。

反之,缓、常一类的事务则就不必过于急切,虽不至于完全搁置,但肯定也不会过分重视。换言之,力道要用在领导看得见的地方,领导都不怎么关注的事务,哪怕做的再好,效果也不大。

对于这一现象,沈哲子也早有察觉,感慨之余也就由之任之,但也并没有将之当作一项规令以条文标识。有的时候,这种默契与潜规则反而更加有利于树立起上位者的权威。

直至如今,各部曹官长所奏议事务能否得到朱批特示,已经成为衡量那些官长们尽职与否的标准之一。

那些官长们若是长时间得不到特批,最起码说明两个问题,第一是才能有限,认不清楚轻重缓急,第二是德行有缺,得不到大将军的雅重亲昵。

当这种逻辑成为一种共识,即便那些官员们没有遭到有司弹劾,在下属们当中也会威望大失,难堪其位。

江虨陈奏完毕后,便轮到谒者台的官长谢尚发言。

谒者台掌管朝觐宾飨、诏使劳慰等等,简单而言就是迎宾并公关。原本江东台城内并没有谒者台这一官署构架,只是设立谒者仆射归为光禄勋管制。

可是洛阳创建行台后,各种觐见、宾客并访慰事务增多,沈哲子索性便将谒者台单设起来,除了这些之外,又加以访贤察举、持节察授并受怨申奏的职责,大大加强了谒者台的权柄。

如此一来,谒者台除了迎宾公关之外,还要负责察举野贤、封赏四方并民怨申诉等职责。而这一改动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谒者台拥有访贤察举的权力,这就极大程度的动摇了中正乡议的权威性。事实上在这些新收复的州郡中,沈哲子也根本没有再多此一举的设立中正官。

今次跟随沈哲子入洛的那些几郡乡流,都可以归类为入觐的乡贤,各种接待安排事务正规谒者台管理。

沈哲子当下的权位,自然不可僭用入觐朝礼,但这当中也不是没有可供取巧的地方,虽然司马懿父子几人陵寝都被匈奴人给挖个干干净净,但皇陵遗迹总还在。沈哲子也是沾了这些冢中枯骨的光,四边觐拜皇陵,礼节生人代受。

谢尚本身便是浮华界的一流人才,兼之早年督造钟磬礼器,使礼乐正声归朝,如今俨然已成行台古礼宗师。轮到他发言时便提议让那些乡徒以野贤乡秀的身份,参加接下来年前年后一系列庆典,让他们深刻感受礼乐堂皇于朝的庄严。

对于这些典礼之类,沈哲子向来也都是存而不论的态度,只要不是过于繁琐铺张耽误正事,便也都由之。考虑到眼下年关将近,便批示一个“急”字。

这一次的行台会议,因为临近年关,也可视作一场年终总结,并不独只限于当下的西征战事。所以凡与会者各个部曹俱都有陈述,甚至就连游离于行台之外、处境颇有尴尬的何充都有发言。

而这些发言中,最令人关注的还是民部大尚书庾条并河漕将军纪友的发言。无他,这两个一个管着钱袋子,一个管着舟车物流,可以说是行台职权最重的两个官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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