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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便见他抬头道:“伯瑜,你回来之时,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刘琦欠了欠身,道:“孩儿若是说没听到,未免太过欺瞒父亲了……不错,孩儿是听到了些风声,该听的,不该听的,多多少少的都听到了些。”

说罢,却见刘琦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自打上雒护君起,孩儿就一直辗转腾挪于疆场,如今终于有了一个理由,可以卸下这千钧重担,对孩儿而言,倒也是一件幸事。”

刘琦的话,在不知不觉间,将刘表的思绪带到了四年前。

那个时候,他和刘琦刚刚来荆州,父子二人都是一腔抱负,为了山阳刘氏能够在荆州站住脚,从来没有打过仗的刘琦,替刘表扛起了领兵的重大,北上护君,并逐渐在外,替荆州扫平障碍,将荆州的军事力量发展的愈发强大。

而如今,荆州强大了,山阳刘氏在荆州站住了脚,刘表却因为自己的膨胀和那些居心叵测的士人的谏言,不愿让儿子带兵了……虽然他依旧认定刘琦是他的继承人,但他却被权力欲望迷了心窍。

看着主动要将兵权上交对他坦诚以待的刘琦,刘表在一瞬间仿佛如遭雷击。

老人在这一刻清醒了。

兵权……是自古以来,所有上位者都想要的东西,如今却被刘琦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交了回来。

就在这一刻,刘表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老了,昏聩了!

年过五旬的他,做事开始保守,已经不似原先那般具有争雄之心,也不似原先那般的心胸开阔了。

就在刘琦将兵符和花名册交上来的一刹那,刘表突然抬起手,挡住了他。

刘琦略微惊诧地看向刘表。

却见刘表的脸色煞白,嘴唇亦是微微有些哆嗦。

“父亲,怎么了?”刘琦疑惑道。

“兵,还得是你带才行!”刘表斩钉截铁地道。

刘琦没有想到,刘表居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大大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一阵沉默后,刘琦笑了。

看父亲的样子,他似乎是后悔了。

眼前的这个刘表,走出了心魔的刘表,才是我爹。

但是……

“父亲,兵权我不留。”说罢,刘琦坚定的将兵符和花名册放在了桌案上,道:“孩儿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刘表看着刘琦将兵符和花名册放在桌案上,藏在袖中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这孩子……竟执意不要兵权?

刘表的脑海中,本来想象的是儿子以各种理由推诿,但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

本以为拿回兵权之后,便可以找到了那久违的安全感……但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刘表胸口中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父亲,孩儿请令,年关之后,前往南阳、长沙、桂阳、江夏等要地进行考察,督促各地农务、铸城、学宫等事,为荆州的内政发展尽一份绵力。”

刘表轻轻地咽了一口吐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去吧,你如今也是一州之牧,虽然不是荆州牧,但却是这荆州的公子,是为父的继承人,这十个郡的基业……不久的将来都是你的,你也需要好好对荆州各地的政务,实务进行一些了解。”

刘琦开怀笑道:“多谢父亲……对了,我想要典韦和荆武卒的将士跟随,以保万全,不知可否?”

“行,自然行。”

刘琦感激的冲着刘表施了一礼,然后笑道:“父亲,今日家宴,您且安坐,待我去后面检查一下,我此番回来,也给族中各长辈带了礼物,虽不贵重,却也可表心意。”

刘表颤巍巍地点着头,道:“去吧,去吧!忙你的去吧,今天晚上咱父子俩多喝些。”

“诺。”

望着刘琦离开了正厅的背影,刘表的双眸中竟突然湿润了。

他魂不守舍的坐在了原位,低头看着桌案上的那代表军权的符,鼻子开始发酸,嘴角亦是有些颤抖。

“嗨!”刘表突然一伸手,重重的用手掌一拍自己的脑门,追悔莫及地自言自语:“这办的是什么事啊!是什么事啊!错了,真的错了!老夫的胸襟哪里去了?愧为人父,真是愧为人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