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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巂郡,攀枝。

又是一日清晨。

攀枝新建的学宫中,一颗大槐树下,百余名孩童在院落中依次排列而坐,静静的看着前方的那名老讲师,认真地听着他高声诵读,鸦雀无声,那一张张小脸充满了认真和严肃。

而一众孩童的正前方,刘表手握戒尺,拿着简牍,领着手下的这些小孩子们一句一句的朗读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刘表念一句,下面的一群孩童便跟着读一句。

越巂郡在蜀中,昔日也都属边郡,就以绵竹,成都,雒城为中心的经济区域而言,这里还是有些荒蛮,跟大汉朝的中原地区相比,更是相差了不知多远。

但是现在,荆州刘氏集团对于越巂的学宫建设以及蒙学教育,比起其他地方抓的更紧,投入的资金和财货也更多。

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越巂郡的铁矿目下正在被大力的开采。

既然要开采铁矿,那刘氏针对越巂郡的掌控力度必然就要加大,毫无疑问,铁在这个时代的意义来说,与后世的石油相差无二。

不出十余年,越巂郡附近,必然会成为大汉朝的一个重要的资源供给中心,也会成为益州的主要经济重镇。

针对这种重镇,自然要加大中央的掌控力度。

除去必要的政策之外,文化渗透也是加强地域管控的一种有效手段。

毕竟,越巂郡除了汉人之外,蛮族也非常多。

而在越巂郡各处所设立的学宫中,刘表也主动担当起了一位蒙学的讲师,为越巂郡的学术发展进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现在,就有以攀枝的百余名的孩童在他的教导下学习刘氏的新蒙学。

而比起当称雄一方的荆州牧,眼下的这个讲师身份,反倒是更让刘表乐在其中。

“女慕贞洁,男效才良……”

刘表念到这的时候,忽然看到这些孩子中,有一个熊孩子居然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

刘表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一边继续念,一边小碎步的向着那个熊孩子走了过去。

熊孩子的同窗看到刘表走向他,很想出声提醒熊孩子一下,但是刘表平日里教书比较严苛,雄孩子们普遍怕他,因而也不敢大声。

只有挨着那熊孩子的一个小女孩,伸手拽了拽他衣襟,但又很快把手收了回去。

刘表走到那孩子的面前,那孩子正好被身边的同桌拽醒,他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刘表的脸。

熊孩子一下子吓的清醒了。

“伸手。”刘表的声调不高,却很是严厉。

熊孩子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

刘表好不容情,迅速的将手中的戒尺落下,‘啪’的一声响,熊孩子的眼泪很快落了下来,他的掌心中出现了一条红印。

“为何贪睡?”刘表继续抬起戒尺,‘啪’的一声又抽打了下去。

那熊孩子的眼泪噼里啪啦的顺着脸庞往下掉,他一边抽噎一边道:“阿父昨夜腰疼症犯了,起不了床榻,饭也食不下,成天成宿的折腾喊疼……我陪着阿母一起轮着给阿父揉了一宿……”

刘表的戒尺方要再次打下,听了这话后,却见那戒尺停在半空中打不下去了。

他漠然的看着前方,脑海中不知不觉的回忆起了从前……

记得他发妻陈氏去世之前的那一年,还是党人没有资格入仕的刘表赋闲在家,而当时的陈氏饮食起居,皆由他亲自照顾。

现在回想起来,那还真是一段难熬的岁月,他每一日也都是再强撑着,而那时陪着他一起照顾妻子的……还有一个半大的身影,虽然年纪尚小,却极为孝顺,每日陪着他这个做父亲的一起给陈氏端茶送水,喂饭擦汗。

刘表几乎每天都要赶那个大儿子去学经,着急时甚至还骂他两句,踢他两脚。

可那个大儿子就算是挨了骂、挨了打,依旧是笑呵呵的,从不还嘴,虽然不反抗,但却倔强的紧,每日坚持陪刘表给母亲喂过饭之后,才去熬夜读书。

当年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时过境迁,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陈氏终归还是去世了,他再次入仕,又当了牧守,现在赋闲教书,而那个懂事的大儿子,如今更是已经……

“先生~!”

一道弱弱的声音将刘表拉回了现实。

刘表低下头,看着那个因为自己两下戒尺,手被打的通红的熊孩子,还有脸上挂着的两行泪水,这第三下板子并没有向下落。

他轻叹口气,收起了戒尺,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道:“下学后,到我房间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