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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市镇经济史研究先河,是史学家全汉升先生开创的,于1934年发表《中国庙市之史的考察》。而加藤繁并没有落后太久,于同年发表《清代村镇的定期市》,做的同样是开创性质研究。

加藤繁说:“中国历史悠久,我所研究的中国经济史,只是沧海一粟。对中国历史了解越深,越能感受到她的魅力,特别是中国古代的经济策略,对今天依旧有着借鉴作用。”

周赫煊并非皇汉主义者,他痛恨日本战争贩子,但对纯粹的日本学者没有偏见。更何况,这个日本学者,还对中国的史学研究发展具有极大贡献,他主动邀请道:“等加藤先生去北方考察的时候,我可以帮你联系当地大学,方便你搜集史料。”

“真是太感谢了!”加藤繁高兴道。

段锡朋眼睛瞟到书桌上的稿件,忍不住问:“周先生,你那本世界史教科书已经动笔了?”

“嗯,已经写了一万多字。”周赫煊点头道。

“速度也太快了,”段锡朋极为惊讶,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周赫煊说。

段锡朋首先看的是大纲,只见主体为两部分——《1500年前的世界》和《1500年后的世界》。细分下来又有:《文明之前的人类》、《欧亚大陆的古代文明》、《欧亚大陆的古典文明》、《古典文明的终结》、《欧亚大陆的中世纪文明》……

最让段锡朋震惊的标题,就是那个《欧亚大陆的中世纪文明》。因为按照现在的史学划分法,只有西方文明才拥有中世纪,中国是没有中世纪之说的。

周赫煊这是要重新定义“历史三分法”?

加藤繁也凑过来看,等他把大纲列表看完,同样震惊得无以复加,根本都不需要读正文内容了。

只凭那些大纲标题,就知道周赫煊的这本《全球通史》,跟当下流行的史学研究方法截然不同,跟他的另外几部著作倒是方法类似。

但完全否定“历史三分法”,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很可能引来西方史学家的集体声讨批判。

加藤繁由衷钦佩道:“周先生的历史研究,真是让人佩服。”

根据“历史三分法”原则,日本的近代史同样很晚,跟中国一样遭受歧视。周赫煊这本《全球通史》,肯定能够得到日本史学界认可,至少加藤繁就非常赞同这种方式。

段锡朋仔细阅读已经写好的一万字正文,摇头苦笑道:“周先生,你这哪是编写历史教科书啊,明明就是在创造一部世界史专著。”

怪不得段锡朋太惊讶,《全球通史》开篇就在重新定义世界史的性质,其中有句话非常鲜明直白:世界史不仅仅是世界各地区史的总和,若将其分割再分割,就会改变其性质。正如水一旦分解成它的化学成分,便不再是水,而成了氢和氧。

这句话,阐述的是“历史全球观”,将世界各国历史理解成互相影响、不可分割的有机统一体,此种观点同样在当今具有开创性意义。

一旦这本教科书,在中国各所大学获得推广,那中国的历史系大学生,学术观点和学术视野绝对远超西方学生。

历史并不仅仅用于研究,所谓“读史使人明智”。只要好好学习阅读《全球通史》,里面的“全球化”思想概念,绝对能够扩展民国人士的三观,甚至可以影响国家的发展策略和外交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