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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洞窟下方,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石板,而是一种软泥,似乎这里曾经进过水,导致泥土有些软烂,或许这些软的泥巴可以救大伯一命。

大伯紧闭着眼,衣服上布满淤泥,似乎在摔下来后并没有直接晕倒,还爬了一段距离,但他的脸色、他的脸色很白,就像……就像死人一样。

不,不可能。

我知道该怎么去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死亡,对于一个医生来说,这很简单,但我却不敢将这些方法用在大伯身上。

须臾,王哥手指颤抖的摸上了大伯的动脉处,又去探大伯的鼻息,完了又去号大伯的脉,最后甚至俯下身,准备给大伯做人工呼吸,王哥也确实那么做了,先是使用心脏搏击,最后甚至嘴对嘴,但没几下,王哥就剧烈的咳嗽起来,眼神赤红,目光缓缓看向我,声音极度嘶哑,仿佛在极力压制什么:“师父……去了。”

去了?

死了?

这一年来,我们一直都是徘徊在生死边缘,但无论多少危险,我们最后都挺过来了,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半晌才挤出一句话:“王哥,你在骗我吧?你刚才做人工呼吸是不是偷工减料了,你肯定是嫌大伯好几天没刷牙,所以搞假动作了。”

王哥没吭声,眼眶赤红,里面罩着一层水,他在脸上抹了一把,又道:“师父真的去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

真的死了?

我们这一次,历经千辛万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寻找鬼化的方法吗?如果早知道这样,早知道会死在这个地方,我们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不如愉快的渡过剩下的两年。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我们三人围在大伯的尸身前,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伯这个人。

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医者,患者无论穷富贵贱,只要找上他,他都会全力医治。

他是一个专情的男人,为了阿莉,可以终身守节。

他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对我如父般严厉,又如朋友一样玩闹。

在我的童年、少年、甚至现在,都在我的生活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揉自己的眼睛,想看看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幻觉,但每一次睁开眼,我都只能看到大伯僵硬的脸,以及王哥赤红的眼眶。

最终,我忍不住捂住脸,任由泪水横行。我孙邈这辈子,由于是独苗苗,因此被长辈们惯坏了,很少受什么委屈,大部分时间,都是我整得别人哭,流泪的机会少的可怜,而且男人流眼泪是件特别没面子的事,但现在,我忍不住,什么危险,什么宝藏,统统抛诸脑后,脑海里闪过无数零碎的片段,全是从小到大和大伯相处的画面。

每年暑假带我去河里游泳的大伯;搬到城里后,给我准备土特产的大伯;不愿意让我在医院受委屈,出钱给我开药铺的大伯;再到后来的生死经历,如同走马灯似的在我脑海里轮流播放。

我不知道自己伤心了多久,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等我反应过来时,大伯的尸体已经被我抱在怀里,眼泪将衣服都弄湿了。

怎么会死?怎么那么容易就死了?

我这一年来,看过很多人死,我也会难过,会感叹生命的无常,但当这个死去的人,换成是我的亲人时,我却根本来不及感慨,只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离我而去了。

以前走过了那么多危险,以为人人已经精钢铁骨,但到头来,还是普通人一个,一样会死,被摔死、被饿死,幸运不眷顾你的时候,任何的危险都足以造成死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后领子突然被人抓了一把,我整个人一屁股跌坐到了烂泥里,大伯的尸身也栽到了地上,我怒了,吼着揪我的那个人:“你干什么!”

鬼魂陈缓缓收手,目光冷冷的看着我,道:“你已经抱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我没有什么时间概念,胸中充斥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悲痛。

鬼魂陈又道:“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人死灯灭,不要再多做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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