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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恒川下车,把黑痣皂隶的雕像捧在了手里,耐心的看着我:“城隍爷,车里暖和,舍不得下来是不是?”

我这就反应过来,车门一开,一股子寒风就给蹿进来了。

我也下了车,回头去看九里坡城隍庙。

这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当地人大概都忙着买年货,九里坡城隍庙前面,门前冷落鞍马稀。

我一寻思,来也来了,就进去吧——免的他又找茬,说老子过门不入,不讲规矩。

还没等跨过了九里坡城隍庙的门槛,倒是他们那个文书一脸堆笑的给迎了上来:“哎呀,十里铺子城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进,外面冷!”

诶嘿,这文书先前每次看见我都恨不得跟我干一架,这会儿态度也变成一百八十度大转完了。

我笑了笑:“也没别的,就是寻思着送点东西,你们城隍爷不忙?”

“不忙不忙,我们城隍爷这不是励精图治,把该处理的政务,都在赛神会之前处理完了。”文书满脸堆笑:“您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说着,眼光落在了我和陆恒川捧着的两截子雕像上,脸色顿时就给变了。

人伤其类,兔死狐悲,文书跟黑痣皂隶一样是城隍手底下当差的,一瞅这个光景,伸出来想接一下的手都挺不自然的给重新缩回去了:“这……这还是……”

听着他这个意思,显然也知道了九里坡城隍和黑痣皂隶的关系了。

其实一开始,黑痣皂隶就没少跟着我上九里坡来,不过九里坡城隍实在太高冷,每次都无视他,他倒是也乐得清静,正好不用被我问起这码事儿来。

“天道轮回,谁也没办法。”我随口诹了一句:“你们城隍爷看着冷,倒是外冷内热啊。”

“可不是吗?”没成想,随便一句话,这个文书道像是找到了知音,连忙说道:“我们城隍爷这些年受的委屈,谁知道啊!人前显贵,人后受罪,小的就是看不过去,城隍爷做了那么多好事儿,偏偏谁都不说他一个好!”

哦,貌似有瓜可吃,我跟陆恒川对了对眼。

果然,文书逮到了机会,就跟我们讲:“这些年,我们城隍爷见着弱的,总的去帮扶一把,您看六丈原城隍,不就是个例子吗?要不是我们城隍爷知道他的情况,年年分给他一些香火,他们比十里铺子……不,比十五园那边,都好不了多少!再说了,我们城隍爷做事,每一件都是无愧于心,您没来的时候,我们城隍爷归拢了多少累活,不就是为了让百姓们的生死,有所依靠吗?只不过是分身乏术,忙不过来……”

这话,是说杨树林冤魂的事情。

当时十里铺子的生死文书,虽然归了九里坡,可还是乱哄哄的,留了一帮死人,典型是贪多嚼不烂啊。

“人家都以为我们城隍爷贪权,可权于我们城隍爷,也没有什么大用处,我们城隍爷生性淡泊,除了香客给的一些好东西,他自己也不爱享受,一件披风一个仪仗,够用就是了,从来不换。”文书接着说道:“可惜东西实在是好,让别人看了,心里发酸。才说他是炫富的。”

好面子就是好面子,让你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别的不说,就说这个前任十里铺子城隍吧。”文书指着那断成两截的雕像说道:“我们城隍爷明里暗里的,给他做了多少事情,一点功劳也不肯兜揽,就他自己蒙在鼓里,别人不知道,小的是知道的,前些年的赛神会,那位大人许给了我们城隍爷什么愿望,都让城隍爷转给了他了——求那位大人保佑十里铺子平安,就是希望,这个自己扶上去的位子,能让他坐的久一些,唯独去年,我们城隍爷把这个愿望用在了自己的九里坡上,因为城隍爷从星相上看出来,九里坡要闹瘟疫,这才祈祷,让那位大人把今年的瘟疫灾害减小,没用在他身上,他可不是就被撤下来了吗?可他不知道我们城隍爷背后的付出,还怀恨在心呢!”

“行了。”这个时候,九里坡城隍的声音不悦的响了起来:“忘了什么叫谨言慎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