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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昭武四十九年东宫之变后,贾敬出京入观、贾赦自囚家中。

宁荣两府大权皆被贾母执掌,赖家人也是水涨船高,赖大当了荣国府的大管家,赖二则是去了宁国府。

两府繁杂之事基本上都是赖家管着,公中花销虽有账目,可这等油耗子进库,哪会不沾沾油水?

对于赖家,贾琮可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整整谋划有两三年了。他将自己所知统统讲出来后,贾赦立马安排亲兵前去秘密调查赖家的情况,并让人去东府请来了堂兄贾敬。

贾敬品着茶,悠悠说道:“赖家的事我早有耳闻……”

听到堂兄如此说,贾赦不免疑惑:“那敬大哥为何不早做处置……”

“一个规矩森严、密不透风的贾家,和一个主仆不分毫无规矩、四处都是筛子的贾家,哪一个更让他们放心?”

贾敬自嘲道:“宁国府的主子去炼丹修道了,荣国府的主子只会躲在家里玩女人,奴不奴主不主,两府上下拉出去没几个顶用的人。我就是要他们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贾家是什么样子,若这样还不能令他们放心,那就代表着咱们家真到了生死关头了。”

曾经的武勋之首,历代的京营节度使、延绥镇总兵皆出自贾家,有太多的人在等着贾家倒下后瓜分这巨大的权力财富了。

趁着太上皇还在,祖上的余荫还能保住两府的性命,贾敬思前想后还是选择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全力营造宁荣两府后人不堪的景象,想尽办法来降低敌人的戒心。

果然,没过多久,宁荣两府已经烂到了一两银子就能打听到内中情况的地步。当年谋算两府的人家,连派遣探子的事都省了。

“赖家的事再放几天,我要看看赖尚荣会走谁的路子。”

贾敬冷笑一声说道:“真巧啊,先有贾时飞、后有赖尚荣,什么时候我贾家竟然有了吏部的权力?这是恨我贾家罪名不够诛九族还是怎样,卖官卖爵、走私禁物、包揽诉讼、僭越违制……就差谋反了!”

“那就先放放,正好趁此机会,摸清府里还有哪些吃里扒外的人,一次清理干净。”

贾赦也赞同堂兄的观点,好多事儿都太巧合了,而且贾家的规矩也坏的太快了。

每一个巧合的背后都有一个足够砍脑袋的罪名,短短四五年间,除了谋反大罪,贾家身上已经背了好几个足够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是该好好清理一下两府的蛀虫了!

今时不同往日,贾家已经重新崛起,再不把冲外人摇尾巴的狗宰杀干净,不把自家的篱笆扎好,恐怕宫里的二圣都会对贾家的能力产生疑虑。

“还有娘娘的那封信……”

当贾赦正咬牙思索如何处置那群吃里扒外的奴仆时,贾敬突然话锋一转,提起了前日元春让贾琮带回来的信。

他连忙问道:“敬大哥可查清楚了?蓉哥儿媳妇真是太子爷的闺女?”

真是石破惊天的大秘密啊,一旁都有些昏昏欲睡的贾琮立马坐直了身子。

却见贾敬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我没见原信,不敢确定这封信真是殿下当年亲手所写。不过我顺着信中所载按图索骥,确有查到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说到此处,贾敬反问了一句:“赦弟可还记得当年殿下为咱们家哥儿指婚时是如何说的?”

“当然记得,那会唯有琏儿和蓉哥儿正值适婚之年。殿下说他有一故人遗留血脉,唯交予我家能让他安心。且此女出身高贵,又有人品贵重之人教导,可为大家之妇。”

贾赦苦笑道:“说来也巧,那时琏儿吵着闹着非王家那丫头不娶,若不然殿下指婚的对象就是琏儿了。”

嘶!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贾琮一脸的好奇,揣手吃瓜。

只见贾敬点头说道:“我原以为蓉哥儿媳妇是张家遗留的血脉,张太傅当年事涉结党,阖族被流放岭南……”

“我也以为是张太傅的曾孙女,就连老太太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她哪里会这么看重蓉哥儿媳妇的。”

听到大伯和老爹的对话,贾琮是一头雾水。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张太傅?

“大伯、爹,这张太傅是谁?”

贾赦抬手搓了搓儿子的脑袋瓜,为其解释道:“前太子太傅张庭,当世大儒,昔年曾主政中枢十余年,同时也是太子殿下、你大伯与我的老师。可惜有人刻意中伤,诬陷太傅结党营私、蛊惑储君造反……唉,后来还是圣人念其劳苦功高,免了死罪阖族流放岭南才免去了满朝物议。”

贾琮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疑惑问道:“张太傅真的结党了吗?他真的蛊惑储君造反?”

“罪证确凿啊,连圣人都不得不信。”

贾敬兄弟俩皆是一脸的悲戚之色,只听贾敬长叹一声:“可笑弹劾太傅贪墨百万治河银两的人亲自带队抄家,只抄到不到两万两银子,那些其他的罪证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那圣人为何不重查此案?”

贾敬看着面前一脸天真的小侄子,神情晦暗的说道:“太傅是什么罪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中枢、在东宫呆的太久了。有人需要他离开殿下、离开京城,特别是江南和晋党的那些人。当然,圣人心中未必没有同样的想法!”

肮脏的党争,果然是最吃人的地方。

贾琮若有所思,第一次对党争有了最清晰的认识。

“后来殿下跟圣人大吵了一次,第二日圣人就下旨将张家阖族几十口人,全部流放去了岭南。好在崖州知州是殿下的门人,也算是保全了太傅一族的性命。那时太傅的孙媳刚刚诞下一女,担心去往岭南的路上出了意外,曾托付殿下照看。”

贾敬将此事详细的讲出,最后叹息道:“这也是我,曾怀疑蓉哥媳妇是张家女的缘由。不过经过暗中查探,殿下曾有意将张家女婴托付苏州苏牧尧养育,后来苏牧尧回南时的确带有一女。据传其女三岁时遁入空门,往玄墓蟠香寺代发修行……如今看来,蓉哥媳妇的身份怕还是有的查啊!”

苏州人氏,三岁时遁入空门,在玄墓蟠香寺带发修行……这不就是妙玉吗?怎么又跟妙玉扯上关系了?

贾琮这会已经理不清人物关系了,茫然的看着大伯和老爹。

只见贾赦揉着眉头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元姐儿……娘娘已经将那封信呈给了太后娘娘,这件事就瞒不过陛下,恐怕陛下也在等咱们家的态度。敬大哥,正如娘娘所言,此事不能拖。”

“的确不能拖,明日一早,我便进宫求见陛下。真真假假,只需去看一眼那封原信便能确定蓉哥媳妇的身份。”

贾敬突然将目光转向迷茫状态的小胖子,呵呵一笑:“琮哥儿,帮大伯做件事可好?”

“啊?大伯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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