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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恪自一回兖州府城,立马将手里的兵马全部交给了徐晋。

人家十三爷将椅子搬到小花园,小酒喝着,太阳晒着,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徐晋多次找刘恪商议彻底剿灭山东境内白莲乱匪的事儿,刘恪都会坚辞拒绝,并说上一句:“钦差大人威武!”

至于说他自己也是钦差……

抱歉,本王奔波数日,累病了,不能动的那种。

“累病了”的忠顺亲王在暖阳下哼着小曲儿,亲兵串了羊肉放在临时制成的烤架上烤得滋滋冒油,贾琮一进院子就闻到了肉香。

“爷,小贾大人来了。”

听到亲兵的禀报,刘恪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不耐烦的说道:“本王病重不得行,你若是给你老师当说客,出门左拐回府衙去。”

“什么说客?不是不是,我是来找十三爷帮忙的。”

贾琮毫不客气的接过了亲兵的活,烤肉什么的,他才是专业的。

滋滋滋滋……

调料一撒,烤串的香味勾着刘恪鼻尖微微动。

贾琮顺势将烤好的肉递给了已经睁开眼睛的刘恪,嘿嘿一笑:“那啥,有件事想请十三爷帮帮忙,给京里去份信……”

刘恪撸着串儿,瞥了贾琮一眼:“说吧,又想坑谁?先说好啊,老十四跟刘烨那边本王最近不好出手了。前段日子坑他们的次数有点多,再坑他们有点说不过去。”

呃~

贾琮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不坑人不坑人,只是想请十三爷给王妃娘娘去封信,让娘娘没事多去宫里走走,陪我大姐姐多说说话。”

嗯?

刘恪猛地停下了撸串,神情凝重了起来:“有人打贤妃的主意?还是说,有人在打她腹中孩子的主意?你将事情原原本本给本王说一说。”

果然,皇家除了老十四刘忭这个蠢货,就没傻子。

特别是面前这位皇帝最宠的弟弟,简直就是个人精子。贾琮连多余一句话都没说,他就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

等贾琮详细将老太太信中内容讲述了一遍后,刘恪收起了玩世不恭,细思其中的各种可能性。

“四哥子嗣艰难,至今就大猫小猫三两只,这群人真是疯了,就不怕四哥发疯杀他个人头滚滚?”

唉!这哪里是有人在打贾家人的主意,人家这是瞄上了皇帝陛下的后宫啊!

刘恪对皇家父疑子、弟害兄的破事厌烦到了极致,长叹了一声精神萎靡起来。

“今日你杀我,明日我杀你,杀来杀去,连自己的亲侄子都不放过了,还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十三爷……”

贾琮也没想到自家的事,会让这位看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纨绔亲王生出这些感慨。

刘恪呵呵笑了声,稍稍提起一丝精神:“王妃去宫里走动不合适,本王给皇姐写封信吧。你家不是要跟公主府说亲么?就用这个借口吧。皇姐性子直,让她去宫里闹一闹,也能让有心人顾忌一二。”

虽说刘恪并未提及是哪位皇姐,但跟贾家议亲的人家只有德清长公主刘淑乐,这倒是个好人选。

“其实你也不必关心则乱,后宫有母后坐镇,又有杨妃娘娘在,哪里会让人钻了空子。你家老太太……算了,这事的确有些奇怪,当时兖州被围的具体情况我都是从你老师那知道的,京中那些人怎么会这么清楚。要查就查一查吧,我会给四哥写封信的。”

贾琮起身向刘恪拜了拜:“多谢十三爷,实际上我也知道有些惊弓之鸟了,只是思来想去总是放不下心来……”

原本还打算跟刘恪商议一下曲阜孔家之事,可见其精神头明显不佳,贾琮便息了这个心思,帮其烤了些羊肉闲扯了一阵,听其预备午休,便告辞离开。

出了院子的贾琮,带着亲兵无聊的在城中闲逛,越逛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兖州城被围六日,城中军民的伤亡高达数千。靠近泗水的繁华之地,这几日都甚少有人前去热闹。

四门不时有人顶着白幡撒着纸钱,送棺出城。一路哭声阵阵,让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小三爷,您看那边,好像是晏家的晏承霖……”

贾琮顺着亲兵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名身着白麻孝衣的中年男子怀抱灵位,身后跟着几名少年,一人一块灵位从西城门走了进来。

四周行人纷纷避到一旁,相熟之人走近问候一二,领头的晏承霖神情哀伤,行人唏嘘不已。

那边下人也看到了不远处的贾琮,与其主禀报后,晏承霖将灵位交给身后的少年,随后快步走到了贾琮面前。

只见晏承霖作揖深拜,极其郑重的说道:“晏家晏承霖,代晏家上下,多谢大人为晏家惨死的族人报仇雪恨!”

“唉,晏举人不必如此,百姓遭难,本官奉旨南下戡乱剿匪,守土保民本就是应有之义,哪里当得谢字。倒是百姓蒙难,乃官府失职,晏举人莫要怪罪本官戡乱不利才是。”

贾琮扶起了躬身下拜的晏承霖,见其双目遍布红血丝,想起其父晏夫子的病情,便问道:“晏夫子可还好?”

“回大人,家父得闻山东乱匪被朝廷大军剿灭,精神好了些。此次出城处理族亲丧事,学生为防家父触景生情、见之陨泪,便未让家父出城。改日等家父身子再好些,必往府衙拜谢诸位大人。”

说到此处,晏承霖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兖州被乱匪围困,大人忙着戡乱守城,可能还不知道,济南有人走访串联,传言钦差大人构陷衍圣公府与白莲乱匪勾结,意欲查抄衍圣公府……”

贾琮双眼一缩,神色清冷起来。

他盯着晏承霖的眼睛,冷声问道:“晏举人从何得来的消息?”

只听晏承霖苦笑回道:“晏家在山东仕林还有些名望,兖州之围方解,就有人来府中找过家父,想要家父联名上书。此事非比寻常,大人当小心提防。”

贾琮再问:“晏举人为何会将此事告知本官?”

晏承霖脸上的悲伤去了几分,似有嘲讽之意:“家父拒了来人的联名之请,并向学生说了其中的原因。我朝白莲乱匪起于江南,却盛于山东,他孔家若是没有与之勾结,学生是半点不信。衍圣公刚刚离开曲阜,白莲乱匪就攻克了重兵防守的曲阜城。大人,一千余乱匪,怎么可能从外面攻克数千精兵驻守的儒门圣地?”

曲阜县的县令,向来都是孔家人担任。县中不止有两千朝廷大军驻防,更有数千孔府私兵,一千余乱匪轻而易举的攻破了数千人防守的城池,拿人当傻子耍?

若无孔家勾结放任,山东岂会天灾又人祸,害的数万百姓无辜惨死?

他那小侄女……

孔家人,该死!

晏承霖脸上的愤恨溢于言表,作揖再拜:“大人,学生所说都是肺腑之言。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但孔家在山东势大,仕林物议非非,对朝廷、对大人都不是好事,大人还是早做打算为好。等学生回家处置完家事,再往府衙拜会钦差大人。”

贾琮点了点头,目送晏承霖离开。

他并不怀疑晏承霖所言,纠集书生闹事是孔家惯用的手段。白莲教在山东能闹了一场又一场,孔家的地是越来越多,如今都快占了济南府、兖州府、青州府的三成良田了。

正如晏承霖所言,要说没勾结,谁会信?

“回府衙!”

贾琮远远目送晏承霖消失在街口,转身便往府衙走去。

一回府衙,贾琮就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往夏江处。

这厮去了曲阜至今半月有余,却无一纸消息传来,也不清楚他在曲阜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得济南府都闹出书生串联联名上书的事了。

书信才送出去半日,傍晚间刘恪就将贾琮叫到别院中,表情甚是奇特,似笑非笑,哭笑不得。

“夏江被堵在了衍圣公府,城中的书生要将其架在柴火堆上,烧死在孔庙前!”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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