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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庭芳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渐渐地发觉,沈知也许并不是背后的凶手。

那么这也意味着,凶手已经从这场谋杀中完美隐身。

一切线索,尽断于此。

更急迫的是,看那样子,沈知明日就要走,而锦屏也会随他而去。

而显然,庭院内的灯火一直未熄。

今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不止周庭芳一人。

锦屏也还醒着。

她睁开眼睛,无意往院子里惊鸿一瞥,才发现那棵槐树下立着一个人影。

月色稀薄,夜风轻拂,那槐树微微晃动,叶子洋洋洒洒。

那人负手而立,抬头看着树枝处的天穹。

仿佛偌大天地,只他一人,孑然而立。

锦屏睡不着,抬手点亮了油灯,又随意披上一件外衫,迎着月色踏门而出。

“殿下。”

她叫了那人一声。

沈知回头。

锦屏这才发现他双颊绯红,一双眼睛亮得可怕。

刺鼻的酒气窜入鼻尖,让锦屏微微蹙眉。

“殿下喝酒了?”

沈知眸色游离,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

“不多,陪她喝了几杯而已。”

锦屏叹气,“若大人活着,也绝不希望殿下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听常侍卫说,您刚从南疆回来,身上还带着伤,又是一路急行军,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住。”

沈知勾唇,自嘲一笑。

“他向来没心没肺。我即使掏出一颗心来,只怕他也不屑一顾。”

锦屏沉默半晌,“事到如今,殿下应知大人当年的隐瞒…是有苦衷。”

“苦衷吗?”

什么苦衷呢。

不过是一直瞒着他,一直无视他而已。

沈知痴痴的笑,眼底一抹嘲弄,“这世上…谁人没有苦衷?”

“殿下。”锦屏立在他身后,提着一盏油灯,盯着他的背影,语气不紧不慢,“您也从未向大人表明过您的心迹。不是吗。”

沈知沉默不语,双眸紧皱,眉宇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哀伤。

虽然大魏朝风气开放,断袖之风也是络绎不绝,并不少见。

可那些人中…绝不包含他沈知。

“都说殿下多智近妖,为何独独看不透大人呢。您与他同窗两年,认识六年,难道从不曾生出怀疑?”

沈知扭头。

他那张脸隐在光影之中,双瞳如漆面如玉,锦袍白马人中仙。

良久。

他掀唇一笑。

他的思绪不由得飞到了很久之前。

仿佛时间的尽头,那少年郎一袭白衣,笑起来的时候眯着一双眼睛,眸色淡漠又疏离。

“天福十八年,小叔还没有被先帝选中过继,我不过是宣州皇族旁支宗室。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时常被人欺负。他带着我和一两个身手了得的兄弟,趁着夜黑风高之时,挨家挨户的套麻袋揍人。”

当然,她揍人的时候,还一遍遍高呼着自己是程家嫡长孙程万里。

程万里是个脾气不好,拳头又硬的小胖子。

仗着程家满门忠烈,打遍国子监无敌手。

就连那几个郡王的儿子都要让他三分。

更别提他这个冷门的皇室旁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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