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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似乎安静了一瞬, 连万恶渊里都阴风簌簌,引得墨兽退后数步。

宿聿问:“你爹不是奚云平吗?”

不见神明怂了:“……养父,要债不是我主意, 是那只镇山兽的主意!”

得一个黄粱梦,还有阵纹再造之恩,不见神明认为自己喊一声爹应该不成问题, 指不定哪天新爹心情好,启灵城地底那个天魔阵也归它了呢!在能屈能伸这一方面,不见神明觉得自己应该是做到了本分,可现在却在宿聿的沉默中感到了忐忑。

墨兽与不见神明怂得不敢开口,直至江行风推开门进来,它们两个才松了口气,纷纷躲进万恶渊里议论。

墨兽不解地问:“他什么意思,是嫌我们要少了吗?”

不见神明咬牙:“早知道我就该多说点。”

张富贵:“……”这是要少的问题吗?这是喜当爹的问题!

宿聿胸口乃至脖颈边都是纵横的伤口, 好了没好全,有些伤疤已经淡了,有些却触目惊心。江行风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他身上的伤口,轻车熟路换完药后,把每日必备的药汤放到了宿聿的床边上,忙完回头的时候,见到顾七站在窗边, 看似随意,目光似乎总落在床榻那边。

这种小动作瞒不过江行风, 顾七小时候他从小看到大,这人一点小习惯他还能看出来。

除了整天倒腾他的惊雷剑, 冷心冷面跑秘境,就没见过他这么关心一个人。

见顾七往外走, 江行风不禁跟上。

“所以他那儿子哪来的?”江行风好奇问。

顾七:“那是虚妄山林内的阵法。”

“那些人知道五年前的事,五年前妖血爆发,我离开西界来南界妖山一事,知道的人不多。”顾七忽然主动开口。

江行风稍愣,听到这意识到严重性,他这几日见顾七经常跑天魔阵,也查附近仙灵乡的事,以为对方只是稳妥起见去查看,现在却发现顾七的行动自很久之前就有点异样。

五年前东界龙华秘境,顾七剑斩洞虚邪修,妖血爆发身负重伤,江行风是第一时间赶至东界救回他,并将他一直安置在南界神医谷驻地附近休养,外界乃至天麓山都不知道这消息,能知道的也就神医谷几人,以及西界顾家。若非当初南坞山出事,江行风现在已经跟顾七回西界了,不可能掺上南界这么多事。

“那些黑衣人知道龙华秘境的事?不该啊。”江行风沉思,猜测道:“难道那个洞虚邪修是他们的人?”

“两种可能,一是当时我斩杀邪修的时候,那群人也在龙华秘境,另一种可能是西界那边出了问题,神医谷或者顾家,且可能有人走漏了消息。”顾七看着不远处的小院,微微蹙眉:“我更偏向前一种,但是我们不能排除第二种。”

若是第二种,神医谷跟顾家,对他们二人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你是要查这件事?”江行风问。

顾七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已经是在与他交代问题了。

“需要查,玄羽庄都被渗透于此,我不敢保证顾家跟神医谷,甚至我的师门,天麓山的动静很奇怪。”

作为天下第一山,天麓山的动作比散修盟慢……更何况南界并非没有天麓山的驻地,这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顾七!”江行风压低声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怀疑天麓山里有修士与这些人有勾结?你是天麓山的弟子,你……”

顾七的思绪清楚,没发生启灵城这两件事情前,他就在查南坞山乃至金州镇的祸端,现在越来越多的东西浮出水面,他有种切入的直觉,这件事会跟千年前万宝殿的倾塌有关……想到此处,他微微侧目看向屋里正在与白使说话的宿聿,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而且他有私心,他有必须弄明白的事,西界得查,天麓山也得查。

屋内,宿聿喝完药,发现了别的东西。

灵果……药汤托盘边上放着先前吃过的灵果。

他将药一饮而尽,将灵果拿到嘴里咬了一口,甘甜味。

“顾七这几日作甚了?”宿聿忽然问道。

“也没干嘛,这段时间好像经常去天魔阵那,他与那个算命头子关系还可以,万恶渊的小鬼看到他们有在说话。”墨兽献殷勤地上前来,也不管它跟剑修不死不休的关系,“其他就不知道了,怎么,要不让不见神明去看看他脑子里想什么?”

“看不了!”不见神明这段时间到处溜达,得到黄粱梦力量后它能力更强了,离万恶渊远点也能到处跑,自从上次在后山没能靠近顾七之后,他多次想看对方的记忆,总是无疾而终:“我感觉他的神魂有点强。”

不见神明是看过顾七的记忆,不然也不会在虚妄山林那会,复刻过顾七的幻象,可彼时是彼时,现在是现在,以前它还轻而易举能靠近那小子,这两次它想靠近的时候,对方就已经事先警觉了。

明明是同个人,不见神明却有种他好像变了,或者说神魂变强大了,不然说不通。

“你以前没偷看?”宿聿问。

偷看这个问题,当初没看全宿家人的记忆,不见神明就已经被嫌弃过一回了:“……我看过,那人的记忆多半都是秘境啊什么的,千篇一律都是剑。”

它看个开头就倦了,那些宿家人多有意思,“我又没癖好盯着人练剑杀邪祟,我受虐癖啊……”

“练剑怎了?”宿聿问。

不加神明一顿,“没…练剑好啊!是我不懂欣赏。”

它咋忘了,新爹之前最大的爱好就是听人练剑。

白使这次来拜访学聪明了,孟盟主以往递拜帖,现在换成了口述,一点文字也不留了,绝了齐六自告奋勇帮忙念信的意思。他在这边与宿聿说这事,宿聿却有点走神,灵眼微微落在外面,见着顾七与江行风没走远,那人身上的妖气也没过度紊乱。

“他有在听吗?”白使念了半天。

齐六:“你不懂,我们老大就这样,你说就对了。”

宿聿看着窗外半会,正欲掀开被褥,手刚摸到枕边时,摸到了另外的触感。

“什么东西?”宿聿问。

齐六偏头看去,发现是压在枕下的一条眼纱:“哦!应该江神医前几天放的吧,是眼纱。”

白使:“……”

所以这人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话!

宿聿将薄薄的眼纱拿在手里,拿近的时候闻到眼纱上的药味,与最开始在南坞山时得到的眼纱一模一样,不用多问他就知道这条眼纱是出自那个剑修的手笔,用禁制带浸药水,江行风不会备这种东西。

“作甚?”宿聿往外看了一眼。

白使卡壳,隔了好一会才道:“你戴红色还挺适合的。”

宿聿本就肤白,现在更是少年白头,红色的眼纱的确稀奇,可带在那张脸上莫名就多了一点别的韵味,连肤色都在那抹红的映衬下变得红润起来,颇为特别。

红色的……?

若他没记错,顾七的禁制带都是白灰色,何时用上红色了。

宿聿将禁制带解下来,若有所思。

不见神明站在旁边小心看着自家新爹的脸色,忽然间瞥见新爹拿着那眼纱放在鼻尖轻嗅的动作,心中不禁琢磨,连方才墨兽大胆的举动都被轻飘飘揭过,莫非爹喜欢这种东西。

自从窥探人族的恶念越多,不见神明越发会揣摩他人心思。

寄人篱下,自然要讨人欢心……要不它也去弄点这些来。

“贵吗?那种眼纱。”不见神明站在齐六旁边问。

齐六道:“啊?还好吧,不过江神医拿来的东西,应该药材更贵。”

不见神明:“……”

明白了,还是要的钱不够多。

……

不见神明与宿聿的名声,若说在先前因破魔阵得古灵舟名声外传,现在血瘟疫一破,不过半月,他的名声就已经传遍南界。先前潜伏在玄羽庄与启灵城的探子这次是不敢再靠近宿聿半步,拥有能窥探恶念的不见神明,还能将孟开元拉进梦境的黄粱梦,谁想不开胆敢在这个时候去靠近,还想从他手中获得古灵舟那种上古神器。

且未靠近,可能就被那不见神明看清所有,不知不觉给送了还一头雾水。

“外面对他的议论已经传疯了,南界各地都知道启灵城这边有个能救血瘟疫破万法的阵修,其他三界的探子不来了,反倒是换作明目的打探。”黑使将这几日各路的消息摆上,徐徐说道:“就连远在西界的骆庄主,都特意传了信回来。”

玄羽庄先前态度未明,但这段时间从副庄主与骆青丘时常往宿聿院子跑。

这态度也七七八八放了出来,黑衣人先后两次都选定玄羽庄,每次都将玄羽庄置于死地,南界这边这下几个盟会都联合起来,已经隐居山林的宿家不说,齐家与玄羽庄的表态非常明显,至少是跟散修盟在同一边。黑使前几日见过副庄主与齐少主都来过散修盟与盟主夜谈,似乎都谈定了什么。

如果先前散修盟与万一结盟,只是因为这小子阵法天赋惊人,且是干净的局外人。

那现在盟主的种种作为,更像是想让万一的名声传扬出去,就连探子入南界来打探消息,盟主也没有阻拦,仿佛就是任由那小子名扬万里,也不怕他年少挫折,甚至还让散修盟往外散着对方的名声,如同是在为他营造声势。

小小的鱼塘之中,有尾异色的灵鱼落在围堵当中,被数次追逐。

“像这样无孔不入的势力,我们掌握的消息越少,对他们越是难以防备,这种情况我在千年前就经历过很多次了。”孟开元容貌已近中年,没有了黄粱梦中那张年轻的面孔,千年的岁月在他脸上似乎已经留有了痕迹,“玄羽庄与齐家会找我,便是从某些遗留的骗局中清醒过来。”

“你觉得万宝殿,是个好东西吗?”孟开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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