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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客人之后,湖畔小屋终于清静下来了,清静得有些孤独。

杨戈将自己关进屋内里,守着火塘静坐了一整夜。

这一夜,格外的短暂。

他像是想了很多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翌日清晨,几尺朝阳从露台斜进木屋里,驱散了黑暗。

他就像是突然醒来那样,起身寻来木桶从湖边打了一桶清冽的湖水进屋,浇湿了火塘里的余烬。

再然后,他就像每一个即将远行的普通人那样,漫无目的的在屋里转来转去,时而擦一擦桌子、顺一顺椅子,时而理一理碗碟、收一收米面……

直到日上三竿之时,他才背上冷月宝刀,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从屋里出来。

站在门口,他回头望了一眼屋内整整齐齐的陈设,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小小的包袱,忽然觉得手也空空、心也空空……

他失笑的摇了摇头,仔仔细细的关好门落好锁,就像是他还会再回来那样。

然后转过身,一步跨进明媚的阳光里。

他打了一声口哨,马厩里的二黑自己叼起缰绳,迈着小碎步希律律的从马厩里出来。

杨戈拎着包袱翻身上马,拉起缰绳最后回望了一眼湖畔小屋,轻轻的对它说了一声再见,然后两条腿一夹马腹,二黑就载着他小跑着走上湖堤,迎着阳光向前发足狂奔,越跑越快。

温暖的秋风从一人一马的身后向前掠过,吹拂得他们的身姿越发的轻快。

“真是个适合出远门的好日子啊!”

……

两日之后,杨戈抵达安吉县,再往前便是杭州。

他寻思着到了杭州就不进城了,就在安吉县补充了一些干粮,再次启程奔赴舟山。

结果刚出安吉县不远,他就被人堵在了半路上。

准确的说,他是被一场大戏堵在了半路上。

戏剧的演员不少、剧本也很俗套:一伙山贼在马道上打劫一个使剑的侠女。

动作戏排得其实很不错,走位很灵活、打击感十足,双方甚至都见了血。

侠女的反应也很真实,挥着剑在山贼堆里腾转挪移的极力寻找着突围的机会。

甚至连山贼们的妆容都化得非常的专业,那一件件都可以当作跳蚤窝的肮脏衣裳,杨戈很怀疑他们就是从真正的山贼身上扒下来的,还必须得是那种业务不精熟、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末流山贼。

至于为什么他们都这样专业了,杨戈还能一眼看破他们是在演戏……

不说哪家山贼会饥不择食到去打劫一个佩剑的江湖侠女。

就说落草为寇都落进母猪赛貂蝉的山贼窝里了,打斗时还能谨守男女大防,这也太君子了吧?朝廷都该送你们山寨一座牌坊!

眼见杨戈前来,山贼当中一个头领模样的汉子,还挥舞着一把九环大刀气势十足的对着杨戈大喝道:“虎头山牵羊,杂鱼止步!”

“是是是,我止步、我止步,你们继续,千万不要管我……”

杨戈笑着虚与委蛇,然后麻利儿的从干粮袋里取出一块硬得和砖头有一拼的死面饼,再摘下盛水的葫芦拧开葫芦嘴儿,一口凉水送一口死面饼,兴致勃勃的欣赏面前这场大戏。

演员们眼见观众这个反应,流畅的打斗都凝滞了一下,可又摸不清他是真看穿还是假看穿,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

直到女演员按照剧本一招不慎,被山贼头领一刀磕飞手中长剑,一众山贼一拥而上将她按在在地而杨戈依然兴致勃勃的啃着干粮,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他们才终于确定,这戏演崩了。

演不下去的女演员几巴掌扇开按住自己的山贼们,踩着小鹿皮靴噔噔噔的越众而出,叉着小腰气呼呼的冲着杨戈嗔怒道:“你还是不是个男……”

“人”字儿还未吐出口,就见一道雪亮的刀光一闪而过,前一秒还插着小蛮腰站在马道中央娇嗔的女演员,吐着血倒飞了出去,砸翻了一片男演员。

杨戈继续啃着死面饼,冷月宝刀也依然静静的插在刀鞘里,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开玩笑,也得有个底线。”

他将手里最后一小块死面饼塞进嘴里,面无表情的慢慢咀嚼着轻声喝道:“再不滚出来,我现在就跟你们白莲教开战!”

他的话音刚落,柳东君无奈的声音就在一旁的树林里响起:“教主,我早就说了,这一套对这厮没用,他没人性的,他连我都打,您非不信……”

说话间,一身牙白细腰儒裙搭配一身酡红大氅的柳东君,一脸埋怨的从天而降,说话时目光还盯着马道另一侧的树林。

杨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右手慢慢的握住冷月宝刀的刀柄。

凛冽的杀气一起,柳东君立时就跟炸了毛的猫咪一样,脑后汗毛直立的飞身倒退三丈远,怒声道:“都跟你说了这不是老娘的主意,你还起杀心?”

杨戈摩挲着冷月宝刀,手背上的青筋随着心头的杀机不断起伏。

柳东君见状,连忙伸手捂住嘴,唯恐再刺激到他,他真拔刀砍自个儿……她也清楚,沈伐的面子,救不了她第三次。

适时,一道带着浓重西南口音的低沉女声,从另一侧的山林中传来:“年轻人,别那么大气性,伤身。”

“是我没有将话说清楚,还是她没有将我的话转述清楚?”

杨戈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平静的答道:“还是说,你们白莲教已经做好与我开战的准备了?”

就见一道身穿黑色劲装的挺拔身姿,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一步一步的走出树林。

这是一个双鬓已生白发,明明身量并不如何强壮魁梧,气场却如百战老将般坚韧浑厚的中年女子。

尤其是她那一双狭长眼睛,神光凝实深邃、开阖之间霸气外露,若是内心不够强大的人,即便不知她是谁,第一眼见她也会心生一种畏惧、自惭形秽之感。

白莲教孔雀圣母唐卿,一个因未婚夫死于徭役,愤而投身白莲教,于建平年间起兵席卷西南三省之地,兵败势不倒,至今仍掌控着湘西过半地域的枭雄。

在杨戈的注视之中,她旁若无人的一步步走到马道中央,弯腰在吐血不止的女演员胸前疾点了几下,封住她身上几处关键穴窍止住血,再伸手取出一粒药丸喂进她的嘴里。

末了,她才转过身,半眯着双眼似笑非笑的注视着杨戈:“年轻人,你在威胁老身?”

杨戈面无表情的点头:“你没有听错,我的确是在威胁你。”

“已经好些年没遇到过你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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