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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喊了一声。

没人应。

房子大的坏处体现出来了。

温以遥也不能赤身裸/体地这么走出去,他们的关系还在尚不明朗的阶段,不好在对方家里果奔的。

温以遥坐回浴缸里,温热的水把他包裹。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想,要不打电话吧。

于是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指尖顿住。

他哪有陆尽洲的电话啊。

在今天以前,他们是偶像与粉丝,是一起上过节目的同事。

而现在,他们只是微博互关的网友。

“呼……”

温以遥有那一么瞬间泄了气,他把手机扔一旁,忽然把头整个埋进水里,“呼噜呼噜。”

吐了一圈泡泡。

假装这就是他心头的那股子燥。

吐完了好撒一下火。

温以遥知道,其实他不该跟陆尽洲回来的。

扪心自问,他有那么需要玩成年人的游戏吗?

他并不对欲望有什么执着。

笃笃。

就在温以遥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终于被敲响。

他所有的思绪断在那里。

温以遥正想说「门没锁」,就听见陆尽洲在外面道:“我把东西放在门口,你收拾完早点休息。”

温以遥:“?”

什么叫早点休息?

他花了一秒钟时间,来试图理解陆尽洲这句话,然后从水里蹭的一下站起来。

啪嗒啪嗒走了过去,拉开门,一气呵成。

“等等!”

温以遥很不矜持抓住陆尽洲的衣角。

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一丝/不挂,周身散发着湿热的水雾。

看到这幅场景,一整晚都显得温和过头的陆尽洲忽然沉下脸,有些急也有些粗鲁地拿起一条浴巾,匆促将温以遥裹了起来。

温以遥不太乐意看自己被裹得像蚕蛹,肩膀扭了扭:“我——”

“别乱动。”陆尽洲打断温以遥。

他的表情固执中带着肃冷,一本正经地把浴巾给温以遥裹到脖子上,然后指着一旁给温以遥准备的换洗用品,说,“穿好衣服再说。”

这反应,仿佛是很不能接受对方太赤/裸的样子。

温以遥撇撇嘴,对陆尽洲突如其来的古板感到不屑。

穿衣服干什么?反正要脱。

现在给他捂得密不透风,眼神还非礼勿视,搞得就像他们之间一清二白一样——

等等。

他们好像本来就一清二白。

和温以遥不清不白的人,从来就不是陆尽洲。

“……”

想到这个,温以遥心脏蓦的一跳,懵懵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不是,他误会了?

难道陆尽洲没有给他暗示,他们今天不是来玩成年人的游戏的?

一种剧烈的不安席卷,温以遥试探性地问了句:“我,我今天睡哪儿啊?”

陆尽洲细致地给他把浴巾的角敛好,用一副很认真的口吻回答他:“主卧客卧一共六间,你想睡哪里都可以。”

温以遥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从嗓子眼儿挤出了一个字:“哈……”

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按理说,陆尽洲已经给足了他暗示。

温以遥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又不是傻子。

陆尽洲为他开微博,只给他点关注,在《无时限生》擅作主张换人之后默默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从来不肯上任何头条的人,放任自己的绯闻cp在热搜挂了一天,还亲自转发那些暧昧不清的CP视频。

今晚又专程开车来公司接温以遥,为他动手打狗仔……

成年人之间表达好感的方式,都快被陆尽洲用尽了。这还不明显?

谁家影帝这么乐于助人,或者说,这么闲的没事儿?

必然是有其更深层的原因所在。

温以遥想来想去,只可能是陆尽洲在向他传达暧昧的信息。

温以遥想过懂装不懂,明明发现破绽,但什么都不问。可还是架不住陆尽洲这么明里暗里地示好,总忍不住回应。

所以,他最后决定接受陆尽洲的暗示。

而陆尽洲的一切反应都在表明,他懂温以遥的意思。

开车回家急得跟火烧眉毛一样,油门踩得干脆利落,温以遥还以为陆尽洲急不可耐,如饥似渴。

现在跟他说——

早点休息,你想睡哪里都可以。

显你房子大呢?

“有话想说?”陆尽洲看他半天愣神,问了句。

温以遥从未如此干巴巴地笑了笑,嘴角扯得僵硬且生涩,连「哈」了好几声,然后说:“影帝啊。”

陆尽洲不解,以为他在喊他:“什么?”

温以遥失笑地摇摇头,整个人偃旗息鼓,做的所有心理准备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没事,没事了。”

陆尽洲如果不是在跟他装傻,故意演这种忽冷忽热的戏码耍他。那么就是陆尽洲这人吃饱了撑的。

“遥遥,你在想什么?”

在温以遥抱着衣服准备转身进浴室的时候,身后的陆尽洲忽然喊了一声。

但温以遥头也不回,说:“您别这么叫,咱们不熟。”

挥挥手,把门关上,没再理陆尽洲。

——

温以遥第一次热脸贴了冷屁股,不过对象既然是陆尽洲,那就算了吧。

毕竟冲动的人是他自己。

想想,陆尽洲从头到尾也没有真的给他许诺过什么,人家万一就是纯粹好心,或者怕他给狗仔乱说话,所以才专程来护送他一趟?

想多了,活该吧。

温以遥换好衣服,吹干头发,为了给自己更多的时间思考和缓冲,他的动作非常慢。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上看下看,都觉得没劲。

二十岁,多么年轻的他。

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在这个原本属于他的世界里,抛弃所有旧的记忆,往前走不回头。

对,回到最初的自己。

他和陆尽洲,就是普普通通的偶像与粉丝,这样就好了。

别把多余的东西掺和进来。

温以遥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于是伸了个懒腰,重新打开浴室的门,准备睡觉。

却看到陆尽洲仍然站在刚才的位置,仿佛一尊雕像,寸步未挪,用着和半小时前一样的姿势守在门口。

但表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隐约泛着红血丝的眸子看向温以遥。

“对不起。”

在和温以遥对视的刹那,陆尽洲便开了口。

“啊,对不起什么?”温以遥先是被门外的人吓了一跳,又听见这声莫名其妙的道歉,一下就呆了。

“或许我说错了话,做错了事。”陆尽洲的眉心隆起一道川字,表情凝重,但声音很轻,“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生气。”温以遥眼珠子左右乱转。

他当然有生气。

气陆尽洲欲擒故纵玩弄他,把他带回来又假装正经。

又或者气自己糊涂,把陆尽洲当作一个错误的对象,像犯了癔症,以为陆尽洲对他有意思。

“遥遥。”陆尽洲喊了一声,随即又态度端正地改口,“温以遥,如果有什么地方出了错,我需要你告诉我。”

陆尽洲对亲密的定义很粗浅,对温柔的理解也有限。

他认为,保护温以遥不受到伤害,是对他好的一种最直接的方式。

关注温以遥的一切,照料他的需求,听他的话带他回家,这是一种取悦。

保持绅士的距离,克制自己所有的欲望,藏匿野心,掐灭妄想,是对温以遥的尊重。

他想拿出一点诚意来,学着做一个体贴的人,改变曾经留在温以遥心中那些可怕又抗拒的形象。

结果第一步就失败了。

陆尽洲没有可以学习的参照,不知道怎么安抚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温以遥。

他没有哄过任何人,也没有哄过温以遥。

“好吧,我是生气了。”

所幸,陆尽洲终于得到了温以遥的实话。

但温以遥下一刻却把陆尽洲轻轻推开。

他走到床边,突然转身,指着那张一看就没有人睡过的大床,对陆尽洲说:“我以为今晚会是我们俩一起睡在这儿。”

陆尽洲瞳孔骤缩,似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以为你对我一见钟情,我以为你在节目上给我这样那样抛媚眼儿,是在暗示我。你关注我的微博,还转发我们的视频,我觉得那是在明示我,今天接我回家,还为我打人,是在我面前挣表现。”

温以遥掰着手指头数着他对陆尽洲的误会,然后大大地叹了声气,一屁股坐到床上,说,

“我觉得我就好像被你仙人跳了。”

他说完,就抬头看着陆尽洲。

陆尽洲躲了一晚的视线,也终于肯回归正途。

他们看着彼此,有整整半分钟,没人说话。

温以遥努了努嘴,无趣地埋下了头,湿漉漉的脚丫子在地毯上擦来擦去。

他不再看陆尽洲,自己跟自己玩。

温以遥知道他讲了不该讲的,但他不太在乎。

得罪陆尽洲又怎么了?陆尽洲先得罪的他。

对他没心思,干嘛要做那些事呢?

陆尽洲根本不知道,为了能把他和他们分清,温以遥费了多大劲。

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时候,他故意来招他,等温以遥跟着他回家了,又把他置之不顾。

换谁能不生气呢?

正气着,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温以遥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抬头,就看到陆尽洲忽然屈膝,在他身前半跪下来。

陆尽洲的手掌很大,和他总是冷漠的眼神不同,他的掌心热得发烫,忽然一下就捉住了温以遥的脚踝。

温以遥一顿,下意识想抽离,但陆尽洲握得很紧。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尽洲弓身低着头,温以遥只能看到他的脑袋。

“嗯哼。”温以遥懒得回他。

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以前被那些反派已经欺负够了——明明他对他们很好,但那些坏家伙们却总来破坏他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