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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叶西杳正在努力爬上学校后面的那道铁门,锈迹随着他的动作被留在了他的膝盖和手肘上。

他好不容易爬到最上面去,骑坐在自认为安全的地带,伸手去摘树上那颗青涩的果子。

这是一颗肉眼看起来就没成熟的果子,但叶西杳却分辨不出来。他甚至认不得这是什么水果,也不确定能不能吃。平时他很忙,没有空去研究这世上有多少种长在树上的果子,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因为吃掉一颗果子而死掉,所以他决定要尝一尝。

当叶西杳觉得自己失去平衡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犹豫,自己是应该丢掉果子抓住栏杆,还是就这样摔下去。

如果叶西杳意识到这是一场梦,他就不会傻傻地攒着拳不放,好像手里那颗根本没熟的果子是什么珍贵的宝贝似的,宁愿自己摔下去都不肯松开。

但叶西杳不知道这是梦,没等他做出决定,他就已经开始往下坠。

好在他也没有真的摔到地上,因为有个原本不在那里的人突然出现,并且接住了他。

叶西杳抬头的时候,正好瞧见邢恕低头冲他笑。

他很乖觉地躺在邢恕怀里,顺便举起手里的果子给邢恕看,眯起眼来得意洋洋:“我摘到了。”

邢恕夸了他一句:“这么厉害,我都摘不到。”

叶西杳问他:“这是什么?”

邢恕:“芒果。”

叶西杳:“我在福利院也吃过芒果,它不长这样。”

邢恕笑说:“确实,它熟了之后不长这样。”

这是个毫无逻辑的梦,因为在说完这句话以后,邢恕就一口叼走了叶西杳辛辛苦苦取得的劳动成果,皮都没剥,自己嚼得欢,一点没给叶西杳留——真正的邢恕肯定不会这样做。

叶西杳急忙地去抢,邢恕就跑。

两个人正打闹着,画面很快一转,叶西杳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台电脑前。

电脑屏幕里是他的高考成绩,一个非常值得欢呼尖叫的好分数。

叶西杳在安静地看完了成绩后,就退出了登录,关掉了网页。

他没有给出与这个好成绩对应的激动反应,因为他当时正在兼职,用的是店里的电脑,在工作时间里,这台机子不被允许用来做除了记账和看监控以外的其他事。

再次没有逻辑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块蛋糕。

蛋糕上面用巧克力挤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迹,叶西杳无比聪明地分辨出了上面写的话是:大宝贝儿毕业快乐!

叶西杳顺着拿蛋糕的那只胳膊看去,果然发现是邢恕。

邢恕冲他挑挑眉,说:“快吃,等下有场硬仗要打。”

叶西杳迷茫:“什么仗?”

邢恕说:“我们得研究一下哪所学校的食堂最好吃,然后给它一个机会录取你。”

叶西杳笑起来:“没有人填志愿的时候专盯着人家食堂看。”

邢恕说:“是吗?那还看什么?”

叶西杳:“看看什么专业比较好就业,看看就读所需的费用,看看学校设立了哪些奖学金,或者看看……”

邢恕打断他:“那还是研究一下食堂吧,咱不缺钱。”

叶西杳吃掉了快要融化的蛋糕,点点头:“好吧,那就选食堂最好吃的那家。”

他的潜意识里似乎就是这样想的。

虽然很不讲道理,但叶西杳觉得一个学校的食堂如果完美了,那其他方面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只是在很久以前,他还没有条件这样任性乱来,因此选了一个名声最响亮的学校,就读了一个大热专业,为的是毕业后可以尽快找到一份好工作。

一般来说,好学校的食堂都不会特别寒酸,但不幸的是,叶西杳的母校食堂是所有好学校里风评最差的。

看来这场梦是在帮叶西杳弥补他过往那些大大小小的遗憾。

不过他本人暂时还没有意识到。

梦境几乎囊括了叶西杳前二十一年的人生里,所有他希望有人陪在身边的时刻,潜意识替他补全了一个原本从未出现过的人——邢恕。

于是他沉浸其中,一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每一个叶西杳感觉寂寞的时刻,邢恕都突然出现,导致气氛总在十分冷清的时候陡然变得热闹起来。

叶西杳发现只要看见邢恕的脸,就很难感伤。

时间就这样从“过去”往“未来”推移,梦不再局限于叶西杳熟悉的场景。他开始假设一些还没有发生过的事。

他和邢恕手拉着手走过了一年四季,在大雪纷飞的时候,邢恕把他抱进怀里,叶西杳安心地借着邢恕的怀抱取暖。

如果画面能够定格在这里,那么这一定是场美梦。

但叶西杳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

他告诉邢恕他得吃点什么,邢恕低头亲吻了他片刻。

叶西杳有点不高兴地强调说:“我需要吃点什么。”

邢恕说:“我知道,你得吃掉我。”

叶西杳想了想,说:“那好吧,看来只能这样了。”

美梦变成噩梦只用了瞬间。

叶西杳真的吃掉了邢恕,用一种恶魔常用的方式——生吞他的身体和灵魂。

“啊!”

叶西杳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脸上还带着惊悚的余韵。

就算知道一切只是梦,他还是冒出了满头冷汗。

主要是那个瞬间发生得太突然了。

他明明还在和邢恕幸福甜蜜地赏着雪,接着吻,下一刻他就把邢恕吃掉了。

而最让叶西杳不寒而栗的是,他在吃掉邢恕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好像他本来就应该那样做。

“我以为你还得再睡会儿。”

听到邢恕的声音以后,叶西杳才后知后觉地从梦的画面里脱离,抬头一看,邢恕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

叶西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那个梦的副作用还没有消尽,也许是昨晚他们太尽兴了以至于叶西杳的精力还没有恢复,总之他只是看着邢恕,没说话。

邢恕感觉到他这种异常的反应,便俯下身伸手探叶西杳的体温,然后掏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

叶西杳连忙制止:“你干什么?”

邢恕脸上一片愁容,语气严肃:“你在发烧,我敢打赌你现在体温超过了40度,我现在就让医生过来抢救你。我得跟他们说,你现在情况很严重,烧得话都不会说了。”

叶西杳哭笑不得:“……你明明知道我体温从来没有低于过40度。”

邢恕很果断地收起了手机。

很显然,邢恕根本没打算叫救护车,他是在逗叶西杳。大概是发现叶西杳醒来以后情绪不对,所以故意跟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想让叶西杳开心些。

奇怪的是,平时这种时候,叶西杳要么会跟着他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要么会轻轻踹他一脚以示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但今天的叶西杳却没给出这些习以为常的反应。

他从床上跳起来,抱住了邢恕。

由于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邢恕没有做好准备,差点没有接住。还好邢恕一向反应够快,在被叶西杳的手搂住脖子的瞬间就单手一托,兜住了叶西杳的背,旋即站直了身体。

叶西杳像是撒娇一样地,把脸颊靠在邢恕胸膛处蹭了蹭,然后问他:“几点钟了?”

他们约定去看文济生的时间是周六,而回家以后就展开了一些双人运动。叶西杳依稀觉得持续了很久,但具体时间并没有去算。

那个被邢恕的蛮力所挣碎的手铐已经从床头撤走,现在它残破地被扔到了一旁。

窗外是一片漆黑,分不清是入了夜还是快天明。

邢恕思考了一下,说:“其实你现在应该问周几了。”

叶西杳:“?”

邢恕:“嗯。”

叶西杳:“你‘嗯’什么,所以周几了?”

邢恕说:“周一,早上六点。”

叶西杳倒抽一口冷气:“周日呢?我的周日呢?”

邢恕温柔怜爱地摸了摸叶西杳的后脑勺,说:“很遗憾地通知你,周日永远地留在了昨天。”

叶西杳呜咽一声,悲痛欲绝:“我明明觉得昨天才上了班,怎么今天又要上班了。”

邢恕说他们其实可以选择不去上班,因为严格地讲,公司是他家,所以也就算叶西杳的家。反正都是家,待在哪一个家都是一样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邢恕只是打趣,因为他知道叶西杳一向看重工作,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而想过要辞职不干,就连生死攸关的时候也会先想想能不能保住工作。让叶西杳翘班,就像是几个月以前有人告诉邢恕“你别驱魔了,你去和恶魔谈恋爱吧”一样可笑。

但偏偏,叶西杳今天居然没有拒绝。

他缩在邢恕怀里一动不动,很轻地“嗯”了一声。

如果说叶西杳突然冲过来抱住邢恕的动作,尚可以理解为他在撒娇,那现在他宁愿放弃上班也要继续抱着邢恕不放,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连邢恕都不太好意思继续享用叶西杳的这份少见的黏人,他低头亲了亲叶西杳的发端,问他:“梦到什么了?”

叶西杳默了片刻,没有选择隐瞒。他把梦里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邢恕。

其实那真的算不上什么特别可怕的噩梦,但仅仅只是最后吃掉邢恕的那一个画面,就足够让叶西杳心有余悸到现在。

邢恕并没有低估这件事对叶西杳的影响,他试图分析为什么叶西杳害怕:“怪我,我做太久了,导致你吸收了太多魔气。本来你就不饿,我还一个劲喂你,你肯定消化不良才做了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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