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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如沁的婚期一日比一日临近,京中关于温如玉的传言也是一日比一日多,并没有因为温如玉的离京而有所消减。许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当世人听到温如玉发疯之后还打了温老夫人时,一个个是深信不疑。

亲祖母都打,不是疯了是什么。

不少人惋惜,好好的国公府嫡女得了这样的病,即便是病好了也寻不到什么好姻缘。为了一个男人,何至于如此。

出了这样的事,温老夫人不病也得装病。叶娉抽空去看过她几次,时间都是在下午。不想在温如沁将要出嫁的前三天,温老夫人一大早就来公主府了。

如是旁的人,三喜等人必不会惊扰叶娉。

但这个人是温老夫人,叶娉可不敢晾着。人还是在雪园等她,她被叫醒之后明显没有睡好,梳妆时连连打着哈欠。

“什么时辰了?”她打着哈欠问三喜。

“卯时整。”

可真够早的。

要知道她昨夜里将近寅时才睡,那个先是不要,后来又要的老天鹅。凭什么他说生就生,他说不生就不生。生孩子又不是吃东西,哪有那般狼吞虎咽的,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活吞了。

话说回来,这事还真是温御掌控。话是她挑的头没错,最开始说不生,后来又说生的人是她也没错。但她所有的蹦跶都是在对方的允许之内。若温御不同意,她这细胳膊细腿的肯定扭不过。

她能打,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就是一只弱鸡。

“听红桑说,老夫人瞧着气色不错。”三喜说。

雪园那边来报信的是红桑,红桑自然会多说一些。

叶娉不无佩服地想着,老太太能活到这个岁数不是没有道理的,旁的人经历这般变故不说是大病一场,怎么着也要躺在床上几天。这老太太不仅没病,反而分外的精神。她去了几次,次次都碰到温夫人。老太太骂人时中气十足,瞧着怕是还能活好些年。

任凭老太太怎么骂,温夫人都跪在院子外一声不吭。

想到这里,叶娉越发紧了心神。

曾娘子见她眼下有青影,正欲用一些粉盖上,被她制止。

她顶着青影去到雪园,温老夫人一眼就看到了。

“没睡好?”

“近日事多,孙媳忧心祖母,还有雪娘的亲事,夜里常常少觉。”

三喜听了这话,立马低头,她怕自己没忍住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心里却是想着郡王和郡王妃如此恩爱,怎么小主子还没来?

莫非是夜里要三回水还不够,要更多才行?这般思量着,拧着眉头琢磨着要不要提醒一下郡王妃。

温老夫人若不是怕被人说闲话,早几天就想出府了。她也不知为什么,以前觉得千好万好哪哪都顺眼的人,如今竟是多一眼都不想看到。

反倒是此前怎么也看不上的人,眼下竟是觉得顺眼多了。

温如沁的嫁衣已经赶制出来,叶娉来的时候她正在内室试穿嫁衣。这会儿的功夫,人被红桑和一个婆子扶着出来。

大红的喜服,衬得那张玉雪的脸越发精致貌美。温如沁的美像最为纯净的初雪,美得让人心生怜爱,也心生欢喜。

“祖母,您看咱们家雪娘,真是太美了。”

温如沁羞赧不已,不自在地左右摸着喜服。

温老夫人“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让温如沁红了眼眶。从小到大,祖母对自己是不喜的,无论她怎么做都不可能换来祖母的一声夸奖。

“咱们雪娘这般看着,越发和祖母像了,想必当初祖母穿上喜服的样子,比雪娘还要美上几分。”

“你个皮猴,又拿祖母打趣。”

“孙媳还不能说实话了。”

“就你话多。”

温老夫人虽是嗔怒,眼底的郁结好歹散了一些。

温如沁红着脸问她们喜服如何,可有需要改进之处。温老夫人挑了一堆出来,什么腰身看上去有点大,领口那里也有点松,袖口处应该再添些绣花,最好是用金线勾绣。

叶娉扶额,这老太太还真不客气。

旁边的针线婆子和绣娘战战兢兢像两只鹌鹑,点头如捣蒜。

一口气说了一堆的话,温老夫人才觉得有点口干,不想一杯温热的茶已递到她面前。望着笑得明媚灿烂的孙媳,她心里莫名觉得舒坦了许多。

只是这舒坦不过是短瞬间,在看到进来的人之后,又立马堵得不行。

来人是温夫人,温婉大气一如既往。

她越是平静端庄,叶娉就越觉得她深不可测。

“儿媳不放心母亲,也不放心这边的事。”

“大伯娘有心了,祖母很好,府里也一切都好。”叶娉回道。

“那就好。”温夫人一个招呼,便有下人抬了一个箱笼进来。她温柔地看向温如沁,道:“这是大伯娘的一点心意。”

“东西放下,你赶紧回去。”到底是在外面,温老夫人多少还顾忌着国公府的脸面。她不怕在叶娉面前丢人,因为叶娉是知情者。但她不愿意在公主府,尤其还是在一个庶孙女面前掉份。

“儿媳还有几句话想和娉娘说。”

“大伯娘有话但讲无妨。”

温夫人说了一句也好,脸上的表情没变。“玉姐儿离京之时,一直在哭。哭着说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费尽心思也要毁了她。”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叶娉。

温如沁急急出声,“她自己发了疯,与我二嫂何干?”

叶娉眼底泛起暖意,到底没有白疼这个丫头。

温老夫人则紧锁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夫人摇头,“儿媳也想不通。但玉姐儿就是这么说的,这几日我一直琢磨这些话,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是以才会来问娉娘。”

“大伯娘为何不问如玉妹妹?”叶娉眼中的暖意褪去,慢慢浮现冷意。既然温夫人非要一个答案,她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她要让这位名满永昌城夫人圈的贵夫人知道,何谓求锤得锤。

“玉姐儿自己也想不明白,我如何问她?”

“既然大伯娘诚心诚意的问了,那今日我就诚心诚意地为大伯娘解惑。想必祖母和大伯娘都知道,以前我可是如玉妹妹那边的。明面上看似如玉妹妹抬举我,实际上我不过是如玉妹妹手里的一根棍子。如玉妹妹指打,我就要打哪。那时我处处和雪娘作对,雪娘吃坏东西拉肚子是我干的,雪娘被虫子咬是我干的,雪娘落水也是我干的。我与雪娘无冤无仇,我为何要这么做?那是因为我想巴着如玉妹妹,不得不听她的话。”

“这话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焉知不是你自己嫉妒雪娘比你貌美而生出的坏心?”

“我这般貌美,还用着得嫉妒别人?”叶娉摸着自己的脸,骄傲发问。

温老夫人闻言,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温如沁则是猛点头,二嫂生得如此之美,怎么可能嫉妒别人。旁人不知道原因,她却是知道的。但她不能说,不能让别人知道二嫂有病的事。

叶娉自恋够了,道:“大伯娘这样想也没办法,毕竟事过境迁,想来如玉妹妹也不会承认。那次落水之后,我是大彻大悟。我对不住雪娘,我想弥补自己的愧疚,所以我和她慢慢有了往来。如玉妹妹气我和雪娘走得近,怂恿王六公子当街欺辱我。若不是我有些身手,只怕被男子当街轻薄之后早已无颜活在世上。”

“沐哥儿那日是喝多了,并非受人指使。我听人说你当日亦有不检点之处,想必是衣着和举止让人误会,所以…”

“大伯娘,你从哪听说的?当日我明明坐在马车中,王家的下人先是拦车,后又动手打了我家的车夫。身为主子,出了这样的事我岂能不出头。敢问在大伯娘指的不检点是什么?比起大伯娘婚后八月产子,我再是举止不当也拍马不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

温老夫人面色铁青,张了张嘴不知该训斥叶娉,还是该指责温夫人。

温夫人脸色没有变化,道:“我是摔了一跤早产,母亲可以作证。”

温老夫人听到这话,瞬间像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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