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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悬没说话,但看神情似乎是比较棘手。

“先将他扶到床上吧。”

晏长风揣着一肚子担心,将裴二扶到床上躺好。柳悬默不作声地给他扎针,扎了一头一身才作罢。

“我不知道具体是哪味药相克,也就不好调整我的药方,希望他能多挺几日。”

晏长风:“极限是几日?”

柳悬刚要开口,忽然“咦”了一声,他抓着裴修的脉摸了好一会儿,“他的脉相倒比方才平稳了些。”

晏长风都听糊涂了,到底是好是坏?

“夫人!”

这时,葛天在外敲门,“有客来了。”

是柳清仪来了!

晏长风怕柳家父女见面不和,嘱咐葛天不要提及柳清仪。她背着柳庄主出了房间,“在哪?”

葛飞说:“在花厅。”

晏长风让他带路,这宅子是济南府齐家的,布局与南边不同,又大又绕,她根本分不清哪是哪。

去到花厅,见了风尘仆仆的柳清仪,数日不见,她清瘦许多,似乎吃了不少苦。

“你怎么了?”柳清仪上下打量她,“这不是好好的?”

晏长风信里没说是谁,“不是我,是裴二,他犯了病,身上没药了,就剩半口气,我就把你的还魂给他吃了。”

“你太冒险了,但关键时候也不能怪你,是我可能也会冒这样的险。”柳清仪说,“他怎么样了?”

晏长风斟酌着说:“后来药来了,确实有相克,你可否告知我你用了什么药?”

柳清仪:“我可以告诉你,但不可以告诉那个郎中。”

晏长风挠了挠额头,事情还真是难办。

“或者他方便的话,可以把药方给我,我这人从不会用别人的药方。”柳清仪很是自信地说。

“嗯……”晏长风心说你老爹恐怕也不会把药方告诉你,“还有第三种办法吗?”

“有。”柳清仪说,“等死。”

晏长风:“……”

盏茶功夫后,柳家父女见了面。

“我就知道是你!”柳悬见了女儿,严肃的脸上顷刻怒意四起,“除了你,没人敢用毒给人吊命!”

柳清仪在见了她老爹后,整个人就冷成了一坨冰,冷硬且漠然,柳庄主多大的怒气也穿不透她的脸皮,“都已经吊命了,自然是尽可能让人活命,活得越久越有希望,这个道理柳庄主难道不知道?”

“我自然知道!”柳悬哼了一声,“可你首先道行得够,否则也只是饮鸩止渴,你自小胆大妄为,用药从不谨慎,这种侥幸心理迟早会害了人!”

柳清仪不屑,“柳庄主,我都已经跟你们家断绝关系了,你管这么宽做什么?”

柳悬:“子不教父之过,你闹出了人命,还不是要算在我头上!”

柳清仪嗤笑,“我差点儿忘了,柳庄主最是看重名声的,早这么说,我改了姓氏就是。”

“那个二位……”晏长风实在忍不住打断他们,“能不能先救人?”

柳悬指着柳清仪,“方子。”

柳清仪:“还是柳庄主说吧,我的方子您可能会受惊。”

柳悬那张周正的刻板脸活活要被气歪,他深吸几口气,指着旁边浴桶,“自己看吧。”

柳清仪走向浴桶,用手捞起一捧草药闻了闻,漠然一笑,“我不知道毒是谁做的,但看裴二公子那身体,估计毒性很霸道,可您这克制毒的药也实在太软了点,作用无非就是让二公子多活几年,您这治病救人之道我委实不敢恭维。”

晏长风:“……”

这父女俩前世不好说谁抢了谁的钱。

“那你来。”柳悬深吸了一口气,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晏长风注意到柳清仪的神情明显怔了一下,好像没料到她爹会妥协。

不过柳清仪也没客气,她早就对裴修的毒好奇,想摸一摸他的脉,如今有了机会她自然不放过。她坐在床前,手指搭在脉门上,锁眉探了片刻。

“制毒的人够狠,让人受内脏凌迟之苦,二公子能活到现在实在命大。”

晏长风迫不及待问:“可有解?”

“暂时只能压制。”柳清仪说,“如果没有现成的配毒方子,我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复制他的毒,然后才能调配解药,时间问题,但不知道二公子能不能等。”

柳悬的神情有些复杂。

晏长风瞥了柳庄主一眼,感觉他可能不会把毒药方子告诉柳清仪。

“如果柳庄主不介意,我想改一改药方。”柳清仪看着她爹,“当然,如果您介意那还是您来。”

柳悬:“这你恐怕得请示裴夫人,告诉她你所谓的有效其实是用烈性毒药来以毒攻毒,可能有效,但毒性会残留体内,让二公子毒上加毒,如果裴夫人完全没有意见,我自然同意。”

柳清仪没否认,“是这样没错,但我的方子会让二公子的身体好一些,不必有那么多忌讳,也不必一年换几次药,经受几次像中毒时一样的凌迟之苦,我的药一年一次即可,缺点是服用不可以超过三年。”

晏长风犯了难,两个内行互掐为什么要让一个外行来评判?她哪里能决定?

“你是说,裴二每次毒发,都会经历一次中毒时的痛苦吗?”

柳清仪点头,“你想象一下五脏六腑被刀绞同时被火烤的滋味,大概能体会到二公子痛苦的五成。”

晏长风抿嘴沉默,一年四次毒发,这么多年,裴二是怎么忍过来的?如果是她,大概宁可来个痛快,也不想遭这样的罪。

可是她不知道裴二是不是也想冒险,用三年来赌一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