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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想要怎么回答了,就说是去年被夏桥正几人绑架途中路过夏家村,遇上了魂回故里的夏子,当时他身体虚弱,被鬼气入侵了。

这是正常人能相信的最合理的说法了。

然而柏为鹤却不问。

陈子轻的视线下移,飘到柏为鹤指间那一圈反射的亮光,很想问一句,戒指焊你无名指上了吗?

柏为鹤喝掉最后一口果酒:“你睡二楼南边卧室,基础生活用品都有。”

话落就回了客厅。

陈子轻的瞳孔里,挺拔的身影顿了下,垂放的手伸进西裤口袋,他摸出什么,向后一抛:“拿去。”

“什么啊?”陈子轻伸手去接,发觉是他赌气摘下来的那枚戒指。他的眼皮抖了抖,声音发干:“柏先生,我已经不是你的舞伴了,不需要柏太太的配件了。”

柏为鹤淡声:“留着做个纪念。”

语态行云流水似的平常自然,让人觉得郑重地拒绝起来会不好意思,大惊小怪无理取闹此地无银三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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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的时候,陈子轻把戒指举到眼前,翻过来翻过去地看。

这可是戒指啊。

能随便当纪念的吗?而且戒指也不是塑料的,或者铁的,整只曲线秀美,做工精良浑然天成,很名贵的样子。

陈子轻犹豫再三,把戒指放进了背包最里面的口袋。

睡觉吧,别想了。

不是,柏为鹤为什么要在包间叫他柏太太,当时距离晚宴都过去多久了啊。

怎么能那么叫他,什么意思?

陈子轻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有人在他心里放了个火种,他拿不出来吹不灭,只能由着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一点点烫热灼烧。

柏为鹤还叫他轻轻。

睡袍的尺寸很合适,是天空蓝。

他翻过身,膝盖蹭着床单跪起来,脑门抵着软篷篷的枕头撞了进去,手摸到旁边的手机一把抓住,塞到怀里发了一条短信。

【柏先生,你睡了吗?】

不多时,有信息回过来:【怕鬼?】

陈子轻抽抽嘴,柏为鹤真的相信他说的,他被夏子缠上了吗。

【有点怕】

陈子轻发了过去,柏为鹤要怎么回呢,或者干脆不理他了。他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了,怕鬼像什么样子。

虽然三十好几也能怕鬼,男人也能怕鬼就是了。

陈子轻等了好一会,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柏为鹤果然没有回信,他屈膝跪床的两条腿向后一伸,整个人趴回了床上,脸朝外垫着枕头。

手机突然响了。

陈子轻看一眼来电,他把手机拿到耳边接听:“柏先生,你给我打电话啊?”

那头有电流声,衬得柏为鹤的声音有那么几分不真实,他道,:“带上枕头和毯子,到楼下来。”

陈子轻抱着柏为鹤要求的两样东西,他趿拉着拖鞋关灯关门,慢慢吞吞地下了楼。

客厅亮着一道壁灯,柏为鹤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夜空。

陈子轻瞧不见他的神情,迟疑地把怀里的枕头放到沙发一头,再是毯子,最后是他自己。

夜深了。

陈子轻头朝着阳台方向,想说什么又忘了,他调整调整姿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脚上有点凉,好像是套了什么,被若有似无地拨动几下,他瞬间睁开眼睛,客厅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

再看外面,天已大亮。

陈子轻屈起腿摸了摸脚,滑滑嫩嫩的,他冲着四下喊了一声:“柏先生?”

无人应答。陈子轻去了屋外,只剩一点凉意的风吹向他,吹进他的真丝睡袍里,他嫌热没拢上,就那么朝着柏为鹤走去。

柏为鹤在花园的长椅上看报纸,头顶是紫绿相间的葡萄藤,精神抖擞地长在日光下,绕在木架上面垂下来。

陈子轻离近了点想,这个时代,看纸媒的不多了。

长得太帅,气场太强,大早上装逼的样子都不会让人反感。

陈子轻自我评价:“我是双标狗。”

他雀跃地挥着手大步走近:“柏先生,早上好!”

柏为鹤抬头的瞬间,指间报纸的折痕就深了下去,他低眸将报纸抖了抖:“不要衣衫不整,尤其是面对一个生理功能健康的成年男性。”

陈子轻:“……”

他垂头看一眼自己,被一片发光的胸膛和若隐若现的一点红惊得吸口气,默默把睡袍拢了起来。

“那个,咳,柏先生,你昨晚没睡啊?”

柏为鹤微昂首,答非所问:“去洗漱,吃早饭,上午的时间你自己安排,下午回国。”

陈子轻的左小腿被小草亲了,有点痒,他抬起右腿伸到后面,蹭了蹭左小腿被亲的地方:“你跟我一起回吗?”

柏为鹤的目光落在报纸上面:“我这边的事情没有处理完。”

陈子轻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失望,嘴上淡定地说:“那我自己一个人回吧。”

下一秒,柏为鹤轻挑眉:“事情是忙不完的,可以适当放松。”

陈子轻反应迟钝:“啊,确实是呢。”

柏为鹤起身离开葡萄架下,他走过陈子轻的身边,那颗乱亲的小草被踩趴下,碾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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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以后,陈子轻所见如他所料,夏桥正不在公寓,不见人影。他当晚被厉正拙的人接回宅子里,充当关爱空巢老人的工作。

一桌美味佳肴,陈子轻该吃还是吃,丝毫不客气。

厉正拙给他挑鱼刺:“Fairy,古董的事,电话里没讲话就挂了,毛毛躁躁的让叔叔操心,现在回来了,接着讲吧。”

陈子轻心想,厉正拙也知道夏子吧。

毕竟他在垡城的一切都被厉正拙监控,鬼杀人,夏家村百年前的黑帽子风俗,兰家的小岛,尸油……所有都会被厉正拙的势力送到耳边。

陈子轻偷瞟伺候的佣人们,宅子里会有柏为鹤的人吗?在凉亭见到他之前可能没有,之后就说不准了。

他定定神,不表露出破绽:“我都搞清楚了。”

厉正拙将一口鱼肉喂到他嘴边:“确定都搞清楚了?”

陈子轻蹙了下眉心,忍着不适吃掉了鱼肉,触感软白鲜嫩,美食没有错,他嚼嚼咽到肚子里:“确定啊。”

“叔叔我活了半辈子,谈不上无所不知,却也算是广交好友,知识面宽阔,知道的东西远远超过你的认知。”厉正拙的眼角笑出纹路,“没有想问的?”

陈子轻心头一震,看来厉正拙跟方远安接触过!可能是他负责的试验基地涉及到方远安的死,所以他比柏为鹤母亲的权限要高。

柏为鹤也知道吧,肯定知道。

陈子轻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柏为鹤不让他问厉正拙,一定是有原因的。

那他就不问了。

陈子轻不合时宜地想,要是傅延生想查清楚方远安的定位,绝对会派人把厉正拙绑了,严刑逼供。

柏为鹤不会的,这是他舅舅,亲的。

陈子轻的脑中没来由地浮现出“众叛亲离”四个字,眼尾轻颤:“没有了。”

厉正拙的目光慢慢变得湿冷粘腻: “没有了啊。”

拉长的声调听着令人浑身发毛。

陈子轻起了层鸡皮疙瘩,他试图岔开话题:“厉叔,我的保镖夏桥正呢?”

“他上礼仪课去了,我明天重新给你挑保镖,给你挑个跟他不相上下的……不相上下的……”

厉正拙丢下去筷子跟没挑完刺的鱼肉,起身走出了餐厅,他跟个孤魂野鬼似的穿过灯笼下的长廊,走了一阵,来到书房,手在书架一处瓷器上转了转。

书架像两边划开,露出一条通道,厉正拙晃悠着走进去,书架在他身后合拢。他踩着石阶一路向下,踏过最后一层台阶,眼前是个房间。

本该放床的位置有一具水晶棺,里面躺着一具半腐烂的女尸,从微家墓地挖出来藏在这,一藏就是多年。

房间中央的地上有个诡异的图形,像是要举行什么仪式,只差一步。

“你明白我多想让你借尸还魂,方法试了很多,只能由你儿子来完成这个仪式。”

厉正拙站在棺材前:“我本想利用他那股非要揭人丑疤的热性跟冲劲,哄一哄他,让他站到图上把仪式做完,没想到啊,他竟然没来问我。”

“我那外甥的作用如此之大。”

“不来问就不来问吧。”

“如今的他和从前不一样了,他真来了,怕是也不会答应我,用那位方老爷子的信息换自己自愿献出躯壳,他只会瞪大眼睛惶恐不安地问我,厉叔,是不是夺舍。”

“然后眼眶开始蓄积水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哭着说,我进去了,身体就被母亲占了吗?”

“你听听,多可怜啊。”

“你的儿子现在可会这招了,也不知道是在哪学的。”

“能学得会吗,天生的吧,多有意思啊。”

“他会求我,说不要。”

“那就不要吧。”

“你不知道他有多好玩,多有本事,我那外甥啊,我那外甥要吃苦了。”

“情爱哪有不苦的。”

“所以为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乐子,就算了吧,你能理解我的吧。”

厉正拙的确长久地为了复活初恋谋划计算,这个关键时候却又没有很强烈。

可试可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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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正拙在地下待了个把小时,出去让佣人通知一定还在吃的人,叫他晚上留下来。

陈子轻一连数天都是下班了被接到宅子里,隔天被送去“壹”餐厅上班。

月底的一个晚上,陈子轻按耐不住地想给柏为鹤发信息,外面徒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他跳下床,飞快地打开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