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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没想到魏之恕发现了。

桌上的烛火闪了下,屋外的风进来了。风撞了下小徒弟的腰,将他身上的味道送给他的师傅。

邢剪胸膛强力震动:“还站那做什么,没看出来师傅要睡了?出去!”

陈子轻撇嘴,出去就出去。

“师傅晚安。”不假思索蹦出一句,他一僵,心虚地等着邢剪问他哪来的莫名其妙的说法。

然而他等了半天,只等来一只鞋,邢剪砸的,正中半开的门。

陈子轻脚底抹油开溜了,他跑出屋又返回去贴心地关门,好巧不巧地撞见邢剪换衣,真正的百草丰茂猛兽出笼,于是另一只鞋也砸了过来。

“……”又娇羞上了。

体型大只,寄居兽凶残狰狞,纯情少女心。

像是能一边脸红,一边吃人的样子。

陈子轻不敢多瞄一眼,他打着哈欠回屋,这个世界出行基本全靠两条腿走,倒也不觉得费劲。

原住民的身体激发起了他的适应能力。

陈子轻放轻动作推门进去,悉悉索索了会就上了床。

对头的魏之恕没反应,睡得很沉。陈子轻从他身上抢回来点被子,手搭着胳膊垫在脸下面,很快就呼吸均匀,却不知他入睡后,抢到的被子让一只手给拽走了。

魏之恕翻了几次身坐起来,他在暗中枯坐,不知在想什么,胳膊上一沉,少年把脚翘上来了,被他拨开。

今晚魏之恕喝多了水,子时那会他醒了,这才发现床上少了个人,他放完水回来,人还不见踪影,不清楚死哪去了。

魏之恕辗转难眠,任命地穿上外衣出去找,就在那个时候,隔壁的屋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师傅出来问他不睡觉做什么,他交代了事情。

而后,师傅让他回屋睡,小师弟那边不用管。

魏之恕听着轻微的打鼾声,对着少年的屁股踢了一脚。

少年没醒,他下意识一点点挪蹭到床边,手脚蜷起可怜的弧度。

魏之恕轻嗤:“睡个觉都装。”

几个瞬息后,抓起被子砸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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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被鸡打鸣声吵醒,他在床上瘫了会,想起义庄没养公鸡,瞌睡一下就没了。

没事,母鸡也打鸣,陈子轻欲要赖床,屋外响起管琼的声音:“小师弟,师傅让你把鸡毛拔了。”

陈子轻稀里糊涂地坐在伙房,面前是腥臊刺鼻的热水煮母鸡,气味就是毛上散发出来的。

“大师姐,这是打鸣的鸡吗?”

“嗯。”管琼在烧火,“母鸡打鸣,不祥。”

陈子轻不敢置信,他把鸡毛拔了个光,搓着发皱的手站在进行下一道程序的魏之恕身旁:“二师兄,母鸡打鸣真的不祥吗?”

“什么祥不祥的,师傅想喝鸡汤了。”魏之恕给鸡开膛破肚。

“噢。”陈子轻望着袒露出来的一大串红黄鸡蛋,“这几天又是猪肉,又是鸡汤,要是一直这么好……”

魏之恕刀法利落地割下鸡胗,一切两半,掏出里面的小石子跟食物碎渣:“那你裤子就穿不上了。”

“长胖是吧?”

“是你的屁股胖,”魏之恕撕扯鸡胗外的黄皮,“不知道自己的屁股肉多?”全身上下就那儿肉最多,都长那上面去了。

陈子轻不好意思地夹紧屁股肉。

魏之恕瞥到那条挤进去的布料,眼皮跳了跳:“崔昭!”

陈子轻一抖:“干嘛啊?”

话音未落就被魏之恕赶出了伙房,他没闲着,提起一桶管琼剁好的食料去喂猪仔。

猪棚的泥巴没干,猪仔只能暂时被栓在树上,它见到陈子轻就摇小尾巴,很自来熟。

陈子轻把细碎菜叶混着麸糠倒在地上,一不留神倒远了。

猪仔急了。

“不慌不慌,我给你拨过去。”陈子轻找了根树枝,一滩一滩地拨推着食料送到猪仔那里。

周围这一堆那一推的小粪球,都是肥料,不过要发酵,他不会,管琼会,大师姐似乎什么都会。

陈子轻边喂猪边整理眼下的任务信息,除去失踪的赵德仁,那就只有胡夫人透露的朱记茶铺没有牵扯出什么后续。

干脆再去一次!

陈子轻是个行动派,他当天被邢剪跟魏之恕前后夹击盯着,哪儿都没去成,过了几天老实日子,抓到机会就去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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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记茶铺

茶客熙熙攘攘,店小二提着茶壶在茶桌间不断来往,忙着给客人添水,茶铺的李掌柜一边煮茶,一边招呼着客人进门。

“这位客官,喝点什么?”陈子轻刚进门,掌柜就热情地招呼道。

“喝什么不重要。”陈子轻摆了摆手道,“关键是干净!”

“好嘞,客官放心,铺子里用的都是今天刚运来的泉水,保证干净甘甜。”

陈子轻看了看茶铺的大堂,今天茶客不是很多,只有七八个客人零零散散的坐着,从他们风尘仆仆的面容来看,基本都是路过歇脚的。

在大堂的角落,有个说书的老头正歪头打着瞌睡,鼾声徐徐。

空的桌椅很多,陈子轻随便找个位置就坐下了,他喝着茶,一边沉思着胡老七的事情。

当店小二来给他添水的时候,他拉住了店小二,悄悄道:“胡老七你见过吧?”

“啊?”小二顿时警觉,“我……我不知道。”

看着店小二离去的身影,陈子轻一拍桌子,喊道:“小二添水!”

店小二只能不情不愿地返回,陈子轻头一回来打探消息很不上道,这回上道了,他拿出三枚铜板,偷摸塞进了小二的手里。

“咳……我就好奇随便问问,别在意。”

小二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他轻声道:“其实我知道得也不多,那天下着小雨,胡老七一直在这里喝茶,喝了很久,感觉像是在等什么人。”

“哦?他等到了吗?”陈子轻追问。

“没有,他是一个人离开的。”

陈子轻陷入疑惑,胡老七那天一定是在等很重要的人,是另外那三个人吗?可他夫人的人不是看见胡老七和那三个人在一起吗,难不成后来他们又分开了?那胡老七又是等谁呢?他的死法为什么和别人都不一样?

陈子轻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团迷雾中,既然想不通,那就先不想了,他再次询问:“你还记得那天,胡老七坐在哪个位置吗?”

“就是那边。”店小二指着窗边一处说道。

陈子轻看了眼,先前他来茶铺喝茶的时候,茶客特别多,他喝三大碗茶期间,小二指的位置上一直都有人,今儿倒是空着。

“多谢。”陈子轻对店小二抱拳,他端着茶碗换到了那个位置,透过窗户往外打量。

入眼是一片碧绿的江水,往来的行船挂着巨帆,在江上来往着。

他这视角正对着的是——江边的一个码头。

不少渔民正驾着木舟从那里出江打鱼,有些商船也在那里停泊着,卸货上货。

那码头并不大,但很是忙碌,江边的景色尽收眼底。

难道……

陈子轻心头忽地一动,难道胡老七坐这里,是为了观察码头?那天是有什么人要在这里上岸吗?

“话说!虎头将军下了江陵……”

就在陈子轻沉思的时候,打盹的说书老头不知何时醒了,竟开始说起书来。

陈子轻的思绪被人打断了,他有点气恼,大声道:“我不要听《虎头军》,我要听《三打白骨精》!”

“这位后生,”说书的老头一捋白胡子,“今天排场的只有《虎头军》。”

陈子轻没为难:“是吗?那你这虎头军有白骨精有意思吗?”

“后生放心,你这样听老朽继续往下说,保证会说好!”老者很有自信的样子。

“行!那你就继续说《虎头军》吧。”

……

一个时辰后,陈子轻如梦似醉地走出了茶铺,那说书的老头确实有些本事,《虎头军》听得他很是着迷,最后一时兴起,还打赏了老头两个铜板。

打赏完就后悔了,因为那是邢剪分给他的十个铜板里的最后两个。

陈子轻第二天再去茶铺听书,这两趟听下来,他都有点上瘾了,怪不得电视里古时候的人很喜欢听。

说书的老头和他也挺投缘,请他喝茶吃花生,他一口气剥了一把,挨个放进嘴里嘎嘣嘎嘣。

老头偷偷吃他剥好的花生米,他当作没看见,耳边响起老头苍老的声音:“后生,你听说了吗,前些天江上来了个班主。”

陈子轻来了兴趣:“班主?”

“戏班子的班主。”

陈子轻没听乡里有相关的声音。

“大队伍在后面吧,到时可就热闹了。”老头整了整头上的帽子,“后生,你是做什么的?”

陈子轻如实道:“义庄伙计。”

“义庄好啊,死人生意少是非。”老头一双眼并不浑浊,反而闪着精光,“和我讲讲你知晓的邪乎事。”

陈子轻:“……”这是到他这儿找素材来了。他可以编,也可以把现实世界看过的套个皮搬出来,可茶客们能喜欢灵异鬼怪吗?

他一走神的功夫,老头已经拿出了纸笔:“一个故事五文钱。”

陈子轻满脸吃惊的表情,这说书的出手也太阔绰了吧,他激动地拍了下桌子:“那我可就要拿出毕生所学了!”

……

快一个时辰后,陈子轻揣着沉甸甸的袖筒跟老头告别。

老头吹吹纸上的笔墨:“后生,明儿还来吗?”

“不好说,看情况。”陈子轻挥手,“我有时间就来,你都在的吧?”

“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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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第二天没能去茶铺,邢剪不准他再私自跑到乡里,不然就打断他的腿。

起因是他在魏之恕面前说漏嘴,把他在茶铺听书,并和一个说书老头交好的事泄露出来了。